车帘内韩庭睨了他一眼,他自是看不见,又说:“王爷既向皇上请了旨,不如趁现在还早,就去看看?”
“本王还未用膳。”声音淡淡的,但很明显并没有动怒。
至明松了口气,王爷荣恩顶天,但不喜卷入宦海,皇帝现在看重他,自是向着他,但往后呢?他觉得,齐王应该多为自己打算。
齐王不喜理俗事,他这么做,是逆鳞之举,他也怕王爷发怒,但若还有机会的话,他还是会这样做的。
若不逼着王爷去,王爷自是能推就推的。
“那——”他想说王爷先去刑部,属下回府拿的,不料齐王却说,“去福来客栈。”
“嗯?”
“脑子不好使,耳朵也坏掉了?早知道就该让你兄长来,多少能省些心。”
“……”
大云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出行,马车上都会悬挂彰显身份或带有姓氏的灯笼。
马车行过,行人避让,好不气派。
马车出了宫后,至明才说“王爷,福来客栈是梁州的,王爷记错了。”
岂料里头传出薄怒的声音,“红院往下三间便是了。”
“……”他怎么不知道?
带着犹疑的心理驾着马车朝王爷所说的地方驶去。
红院、往下、第三间,还真是!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折腾了这一番,他已经不想在这吃了,示意吴随明进来回话。
三品以上大官没犯罪的话不必跪答,但吴随明自知刚刚已惹怒了齐王,又怕站着会不自觉看他,便跪下了。
听到齐王问,“你一大早的带着人,做什么?”
他便恭敬答道:“喜公公早上说,王爷请旨让刑部管理考试舞弊案,下官怕耽误王爷办事,就先带人出来抓人了。”
倒是会来事儿。
齐王指尖一下一下地扣在桌子上,似打在众人心尖上。
胆儿小的又吓得噗通跪下了,他却是懒得理,这会儿无人敢再看他,他自个儿倒是盯着卫思易看,打量揣测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
半晌,他才说:“外头那书生也是此次的学子?”
“是。”吴随明又把头压低了些,尽显谦卑。
“也是要下狱的?”
虽不知王爷为何这样子问,但他还是如实答了:“是。”
“学子都关一起?”
吴随明再次躬身点头:“是。”
至明默然听着他们的问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爷刚刚明明很不耐烦的,这会儿怎么就问起公事了?
“去吧。”韩庭声音冷淡,但确实是放过了他们,吴随明应下,跪安后退了出去。
其他人看不懂齐王的神情,但至明跟了他那么多年,自然看出了他的愤然,心想人都走远了,王爷还生什么气?嘴上却问,“王爷,想吃什么?”
韩庭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些负气地说,“不吃,走了。”
“……”
我又没招你惹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啊?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哎哎——王爷等等我!”至明小跑着上了马车,掀起车帘问韩庭,“王爷,回府吗?”
“你刚刚不是说去刑狱吗?还不走?”
“哦。”
***
牢房初次迎来关押学子的盛况,平日里一排都不见得有犯人,今日个个挤满了人,左边关着革新派,右边关着守旧派。
如何分,其实不难,看服饰便是。
狱吏奸滑怕事,不敢将两派人关在一起。谁不知道两派掐得正狠,这些个学子不谙世事,但那一腔无知热血沸腾起来才最要命。
关一起要是互掐,招罪的可是狱吏自个儿。
狱吏阿四:“哥,为什么刚才那个要关那边,这个要关这边?”
狱吏阿三端起老哥的架子来,指点似地说:“看看,这关在两边也能对骂,可不得关两边,学着点。”
狱吏阿四挠头:“哦。”
事情是这样子的,今上接受革新派改革提议:自今年起,所有人都得通过考试才能任官授爵。贵族家请了有名的夫子大家教授,但贵族子弟不学无术、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纵情歌舞,凭自身才华通过考试无望,便起了旁的心思。
主考官本不好贿赂,但有人以旧贵势微,必被打压为说理,说动右相。守旧派如此,革新派岂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