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不显,但赵宁总觉得那笑有点像是冷笑。
其实徐凤鸣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无名火是从哪来的。
按理说赵宁去救那小姑娘,本来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他也不愿意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去。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一看见赵宁冲进去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眼睛里只剩下一个赵宁。
当时若不是事发突然让他来不及反应,苏仪又拉了他一把,他可能就跟着进去了。
徐凤鸣脑子里一团乱麻,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今天下午会说出那串话来,他更是搞不懂自己现在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赵宁的气。
赵宁总共才说了七个字,徐凤鸣就连珠炮一般轰了一大堆阴阳怪气的话。
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哄人就更不会了,于是肚子里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得闭嘴。
两个人就这么回了城郊,徐凤鸣到家时,商陆跟徐文等在门口,见徐凤鸣回来,商陆立即上来牵马。
徐凤鸣一下马就直接回府了,连个眼神都没给赵宁。
赵宁没办法,回府了。
这次徐凤鸣生了好久的气,一直到快过年,徐凤鸣才搭理他。
第二日苏仪就将徐凤鸣那手炉还给了他,他回去后,连夜照着那手炉画了张图纸,过了大约七八日,姜黎就捧了个跟徐凤鸣差不多大的手炉。
又过了小半月,大雪终于停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下大雪。
或许这次老天爷终于听到了他们的祷告,这年一直到过年,都没再下过特别大的雪。
中间下了几场雪,都和风细雨的,温柔了许多,没造成太大的灾难。
这边事情一了,开了春宋扶便要去洛阳任职了。
大家猜测过宋扶可能去任何一个国家,却独独没料到他会去洛阳。
洛阳的衰败早已成定局,晋王朝破灭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虽然没人说,但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现在这个时候去洛阳,去晋廷做官,不是自认为自己有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倾世之才,企图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匡扶这岌岌可危的江山的二百五,就是不懂变通,一昧认死理的迂腐文人。
放眼整个神州,但凡有点见识的仕人都不会去洛阳。
哪怕是去自平川之战后便一蹶不振的卫国,以及国小兵弱,只能依附于楚国的宋国,若是实在所投无路,哪怕是去启国那蛮夷之邦也比去洛阳强千百倍。
谁能想到宋扶会做这样的选择?
这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毕竟在一众学子的认知里,宋扶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酸腐文人,更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可宋扶偏偏选了洛阳,选了姬家人。
所有人都不理解宋扶的选择,但却尊重他的选择。
唯独姜黎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人愣了很久。
这天他在自己府里,苏仪把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他在书房坐了足足一天。
徐凤鸣回想起宋扶的选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敬佩宋扶,去洛阳就意味着宋扶选择用他这一生去效忠那个必将走向灭亡的晋王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贤人也。
宋扶还没过年就去了洛阳,他走后不久,陈简就来了。
他带着姬珩以私人名义写的举荐文书拜见了管少卿,最后被京麓学院录取了。
由于他身份特殊,年纪又小,被管少卿安排住在京麓书院。
陈简入读京麓学院后去看过安阳城的陈国难民,有一批难民被迁去了洛阳,陈简也去看过。
陈简走在安置难民的难民营,九岁的陈王与千千万万的难民两两相望,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逃也似的逃离难民营。
苏仪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的。”陈简说:“到了如今这地步,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仪:“君上,你能明白就好。”
“苏师兄,不要再叫我君上了。”陈简说:“陈国已经亡国了,这世上也没有陈王了,先生给我取了个字,叫行简,以后你们叫我行简吧。”
一时没人搭话,一个九岁的孩子,却有成年人都不一定有的豁达胸襟,怎能叫人不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