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上全是朝中重臣,宁绝没耍性子,双手交叠,半弯下身,老老实实作了一揖:“宁绝见过诸位大人。”
“宁绝?探花郎啊?”
“真是年轻,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这是宁大人家哪位亲戚吗?”
“……”
众人赞许中带着疑问,能在别人婚礼上特意喊过来攀谈的,必定不是一般关系。
果然,宁辽哈哈大笑两声,直接说道:“不瞒诸位,宁绝乃我膝下第二子,此前一直在鄞州教养,开年时才回到府中。”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毕竟有点年纪的都知道,宁辽与其夫人一直伉俪情深,府中无一姬妾,而现在,居然莫名多出来个儿子,还那么大了。
这岂不是代表,那所谓一心一意一双人的承诺,在十余年前就已经成了笑话?
有人唏嘘,有人沉默,还有一些看热闹。
而此时,安国公走了上来。
“宁绝是吧?”他手里端着酒杯,笑得很是和善:“早听闻你父亲谈起,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才。”
宁绝面无表情行了一礼:“见过安国公。”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安国公手指一招,小厮端来酒杯,他道:“既是妹夫的孩子,那日后就跟文正一样叫我舅舅吧,这一杯酒,算是舅舅的认亲礼。”
谁家认亲礼送酒的啊?
宁绝扫了一眼,端起酒杯,颔首道:“多谢安国公赐酒,此番恩德,宁绝铭感五内,然则,宁绝归府多日,还不曾敬谢父亲不弃之恩,今日,就借着国公府大喜,和这一杯充满恩惠的美酒,望请诸位大人作个见证,宁绝在此,谢父亲不远万里,接回我母,请。”
杯酒奉上,一个“请”字,震耳欲聋。
宁绝看着宁辽,所有人看着这对父子,安国公皱眉,宁辽一张老脸青白交加,任他如何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让他难堪。
父子对视,画面陷入僵持,突然,安崇堰坐在那里笑呵呵开口:“既是谢酒,宁大人就喝了吧。”
大将军看热闹不嫌事大,也附和着:“是啊,孩子的一片心意,怎么能拒绝呢?”
“宁小公子才华横溢,宁大人好福气啊。”
“是啊,颇有宁大人年少之风。”
“难怪难怪,都是一脉相承。”
……
有了上位者带头,余下官员也纷纷开口,或赞或讽,在大厅里热闹不止。
笑话已经成了,宁辽只想快点揭过,他拿过宁绝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宁绝扯了扯嘴角,他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喊他父亲,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本无意在这里跟宁辽作对,可奈何他们每次都要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一个个的非要逼他,非要踏进他的雷区。
仁王也好,安国公也罢,都是一副德行。
酒喝了,热闹过了,宁绝收起咄咄逼人眼神,对众人行了个礼:“宁绝初来乍到,莽撞无知,若做了什么不妥之事,还望诸位海涵,莫与小子计较。”
言语谦虚,神态平和,与刚才面对宁辽时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截然相反。
“宁小公子言重了,我等都是很随和的人。”
又是安崇堰先开的口,他一旁的大皇子安崇枢一脸莫名,问道:“你怎么老帮着他说话,你们认识?”
“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堂堂探花郎哎,打马御街那日我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
安崇堰笑吟吟的,没有半点心虚。
安崇枢不再理他,他这个二弟,说话做事都不靠谱,二十多岁了,还是个孩童心思,蒙昧无知。
这边,有二皇子带头,所有人都配合着说了一些场面话,真真假假,宁绝也不在乎,他一一谢过,混了个脸熟后,就转身告辞,往原先的位置走去。
回到原来的座位,陆亦泽一脸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绝笑了笑:“他们想让我喝酒,我不喜欢,就走了。”
安国公无非是想替他儿子出气,所以要让他喝下那一杯酒,但可惜,宁绝不是那种强压就能服软的性子,他深知安国公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撕破脸皮跟他一个小辈计较,所以,他就肆无忌惮的耍了一回性子,反正闹大了最难堪的不会是他。
陆亦泽想到琼林宴上的宁绝,虽然对他宁折不弯的性子挺佩服的,但同样也有些担心:“你这样,不怕招惹祸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