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厌。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熊槐拱拱手,笑道:“夫子高论,寡人受教!夫子何以教寡人治国?”
熊槐谦逊的态度令孟子很是受用,现在熊槐问起治国理论,孟子不由得精神一振。
向一国君王兜售自己的治国理念,是他毕生的理想。孟子顿了顿,沉声道,“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谓之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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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寡人如何行王道?”熊槐又问。
“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听夫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熊槐又是一番恭维。
孟子微微一笑问道,“楚王果欲行王道乎?”
熊槐笑了笑,没有回答。
昭阳起身,拱手反问道,“夫子以为,乱世可行王道乎?”
孟子肃然道,“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熊槐接过来话,“夫子曾言: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谓人性本善。”
“然!”孟子点点头。
“然,寡人却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此言一出,满园震惊!
孟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笑眯眯地楚王,眼光意味难明。
挑战!
孟子曾经与告子就人之性善恶作过辩论,告子认为“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而孟子却以为“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孟子自然更胜一筹,胜了辩论。
如今熊槐再度引出这个话题,而且还提出了性恶论,让人登时心神大震。
“性恶?”孟子眯起了眼睛,眼中是满是警惕,显然性恶论与他的性善论针锋相对,楚王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熊槐继续道,“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孟子没有多说,“人之性善,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使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今之人,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孟子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