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时针指到十,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对方绝对不可能刻意躲他,在跟自己说过有早课的情况下,现在还不回复,只能是出事了。
于是乎,一向在老师眼中品学兼优,同学眼中勤奋好学、从不逃课,公共课都敢于坐第一排的狠人陆商止,水灵灵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好东西,转身出了教室门,一直到下课都没有再回来,连老师都好奇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当然理解人人都有情况特殊的时候,也就并没有怪罪。
出了教室,陆商止边朝宿舍的方向赶,边给微信备注为一个小狗emoji的联系人弹电话,只是系统自动的铃声响了好久,也无人回应。他又给在上课的其他舍友发去信息,据二人懊恼地回忆,早晨叫那人时,他的声音的确沙哑得不对劲,应该是生病所致,只是他们一向粗枝大叶,赶早课又匆匆忙忙,也就没有自习探究,以为他只是睡过了头。
发去“别着急,我回去看看,马上到了,你们先好好上课”的信息时,陆商止已经到了宿舍楼下。从上课的教室到宿舍,平日里足足要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硬生生地被他压缩到了七分钟,没有校车,一路便风驰电掣般狂奔,引得路过学生都频频侧目——陆校草这是咋了?他的身影还被拍下,紧接着送上了校园论坛热榜,结合前线同学传来的,他当众逃课的消息,一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他到底有啥要紧事儿,又感慨,不愧是体育生,这体力是真的好,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陆商止此时所在意的,他现在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人现在怎样了?
他千万不要有事……
钥匙转开门锁的声音,在不是赶课高峰期的宿舍显得格外清晰,又因为来人的焦急,对着门锁算得上是无礼,“啪”地一声,铁门砸在了墙上,来人迈步走了进去。
等真的到了室内,他反而小心翼翼起来。宿舍靠阳台的窗帘拉了一半,昨夜的暴雨过后,京市的阳光愈发惹眼,即使未到午后也急不可耐地往宿舍里钻,把整个宿舍照的大亮。
其他人的床帘都保持着被拉开的状态,且床铺皆有些凌乱,一看就是主人们匆忙离开,没有精力再管。陆商止本人的床,则是毫无生活痕迹,因为他本就许久不回宿舍。
除此之外,唯有左边靠阳台的上铺,黑色床帘紧闭,让人看不清其中的面目。不过,梯子下仍然齐整地摆着一双拖鞋,这让陆商止确定,那人此刻还在床上。
“昭昭?”他站在床下,轻唤那人的名字,却不见回应。隔了几秒,他又反复念着,没有放弃,好在,床上似乎有一个细不可察的声音响起,回应了他,被陆商止捕捉到。
高大的青年望着遮挡了一切的床帘,思考了半分钟的时间,做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决定——
爬床。
床帘被轻轻拉开,刺目的光却如同汹涌洪水,瞬间涌了进来。陷入昏迷,处于黑暗环境状态下的青年毫无防备,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修长的四肢紧紧交缠,眉头紧蹙,似乎在诉说着不满。他光洁的肌肤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意,那并非羞涩,而是高热在躯体里肆虐的表征,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滚烫的脸颊上,衬得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憔悴。
他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不时溢出几声破碎的低吟,像是受伤后在荒野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孤立无援。单薄的被子被推到一旁,整个人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看得眼前人愣在原地,呼吸猛地一滞,喉头像是被砂纸打磨,干涩异常,满心只剩这人可怜又勾人的模样,大脑也跟着完全空白。
但也只是一瞬,陆商止便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精虫上脑的时候,虞昭的情况明显不对劲,显然是发烧了。
他扯起一旁的被子,盖在全身赤裸的青年身上,口中轻唤:
“昭昭?你还好吗?”
这一次,青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紧接着竟然真的缓缓睁开双眼,眼眸蒙着一层热病的迷离与恍惚。他眼神游移,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来人身上,逆光和生病让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声音却是熟悉无比。
那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嘴唇微微开合,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了力气。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眼神里写满惊愕与懵懂,过了片刻,才抬手,用手背贴了贴来人的脸颊,因为自己的温度太过灼热,只觉一片冰凉,但触感真实,骗不了人,青年这才喃喃低语:
“哥哥?真的是你吗?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声音沙哑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