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远静谧的暮云镇,陈风与赵铭这对发小,打小就形影不离,一块儿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日子过得肆意又快活。这年,征兵的消息传来,两颗年轻的心瞬间被点燃,怀揣着对军旅生活的炽热憧憬,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部队。
初入营时,长官挨个询问众人过往技能,陈风想起家中那辆常摆弄的拖拉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胸脯挺得高高的,朗声道:“报告长官,我精通小型机械,摆弄过的农机没出过岔子,修修补补都在行!”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已经是部队里顶尖的机械师。长官听了,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陈风就这么顺顺当当被编入了运输连,每日能与威风凛凛的大卡车相伴,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走路都带风。
而赵铭呢,生性憨厚老实得像头闷不吭声的老黄牛,被问起时,憋得脸都红了,吭哧半天,才蚊子哼哼似的吐出“养过鸭”三个字。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赵铭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这样,他满心失落又无可奈何地被分配到了部队后方的养鸭场。
陈风知晓后,大摇大摆地晃到赵铭跟前,咧着嘴笑话他:“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死脑筋呢?这时候了,哪怕编点厉害的活儿,也不至于被打发去养鸭子呀,这下可好,往后几年就只能跟那些嘎嘎叫的玩意儿打交道咯。”陈风边说边歪戴着军帽,甩了甩帽檐,脸上的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等退伍回镇里,我开车修车技术傍身,谁不得高看我一眼,你就守着你的鸭子吧!”赵铭心里像被狠狠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可嘴上只是嗫嚅着:“我本来就只会养鸭子嘛。”他默默收拾包袱,一步一步朝着养鸭场的小屋走去,背影透着股落寞。
没几日,赵铭收到家里来信,父亲那熟悉又粗糙的笔迹歪歪扭扭地爬在信纸上,满是愤懑与无奈:“全家在暮云镇因为你这养鸭兵的身份,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听说是你那好兄弟陈风传出去的。你说你咋就这么没出息哟!”赵铭紧攥着信纸,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眉头拧成了死疙瘩,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冒起来,暗暗腹诽:陈风啊陈风,你出尽风头也就罢了,何苦来踩我这一脚!可静下心来,又觉得自己确实实打实就是个养鸭的,人家不过是实话实说,又能怪谁呢。他长叹一声,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把信塞到枕下,强打起精神,一门心思扑在了养鸭工作上。
一开始,赵铭沿用旧法,每日就用食堂剩饭菜喂鸭,那些鸭子们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病恹恹的,毛色灰暗,没什么生气,整日无精打采地窝在角落里。赵铭蹲在鸭舍旁,看着这些小家伙,心疼又着急,就像看着自家孩子生病却毫无办法的家长。他挠挠头,决定动起脑筋,四处搜罗来麸皮、水草,像个精心调配药方的郎中,细心搭配着喂。闲时,又打来清水,把鸭舍冲刷得干干净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仿佛要把所有的晦气都冲走。
不出几个月,成效显着,鸭子们像是被施了魔法,毛色鲜亮得如同崭新的绸缎,个个肥硕健壮,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神气极了,鸭舍也闻不到半点异味,只有清新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青草香。
某个酷热难耐的晌午,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空气都被烤得发烫。赵铭喂完鸭,热得满身是汗,正倚着树干打盹儿。“大哥,救命啊!”一声凄厉呼喊猛地扎进他的耳朵,赵铭瞬间从半梦半醒中惊醒,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抄起一旁的竹竿,像个奔赴战场的战士,疾步迎向声源处。只见一个姑娘神色惊慌,发丝凌乱得像被狂风肆虐过的野草,朝他奔来。赵铭忙伸出手,做出安抚的姿势,宽慰道:“妹子,莫慌!发生啥事儿了?”姑娘跑得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稳住,眼眶泛红地说:“大哥,我的车陷进前面泥坑了,我怎么踩油门它都纹丝不动,可把我急死了!”
赵铭跟着姑娘跑到车前,瞅着那深陷的泥坑,心里犯起愁来,这坑又深又黏,车子像只被困住的巨兽,半点法子都没有。正踌躇时,一辆军车疾驰而至,驾驶位上正是陈风。赵铭仿若抓到救命稻草,眼睛一下子亮了,赶忙大步流星地伸手拦车,陈风摇下车窗,眉头紧皱,听完事由,却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有紧急任务,军令如山,耽搁不得,你们自个儿想法子解决!”说罢,油门一踩,只留下呛人的尾气,那尾气像是陈风冷漠的嘲笑,扑了赵铭一脸。
赵铭望着绝尘而去的车,气得直跺脚,恨恨地啐了一口:“呸,什么兄弟!”忽然,他灵机一动,脑海里像是划过一道闪电,奔回鸭舍,翻找出几根粗绳,挽好圈后打开鸭舍栅栏,套在几头壮鸭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