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嘴。
“最后,我禁止儿童乞讨。”
忒亚挑起无毛的眉毛。
贵族把下城区的恶棍称作“乞丐”,因为乞讨确实是他们的日常。
没人蠢到在下城区乞讨,他们一般在尼日尔河的桥对面,向经过的贵族和游客(同样是贵族)装可怜。
成年男人的诉苦会招来唾弃,乞丐们把魔爪伸向了无人在意的孤儿身上。
所有托马斯纵容的恶习中,这是亚伯最接受不了的。他无法对孩子狠心,以至于一想象到他们受着伤,在冷冰冰的寒风里孤苦无依、瑟瑟发抖的样子,亚伯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么,该怎么办呢?”忒亚的语气依然尖刺刺的,不知是讽刺或者玩味。
“收养他们。”
“全部?”
“不是建设孤儿院。我没钱安置下城区每个流离失所的孩子。”亚伯咬着嘴唇,“针对于那些……的孩子,我愿意自掏腰包,直到他们能够在社会上独立生存。”
狗头人眼珠转动,亚伯以为她在无声地批判自己,其实人家是在算账。
“这样一来,兰斯老大,你每个月的收入大约65银币。”熟悉下城区规则的忒亚给出大致数据,“帮里有170多个孩子,托马斯的存款共2金币20银币,差不多能把大部分人养到10岁。”
亚伯一愣:“2金币20银币?才这么点?”
狗头人摊开爪子:“超过5金币,奎因斯就会存进卡佩伦伊芙银行,估计准备买奢侈品吧。虽然下城区不成文的规矩里,你是奎因斯的继承人,可是上城区中,杀了一个人能不能成为他的财产继承人?”
答案是“不”。
接管托马斯的势力一星期了,期初有不少反对亚伯的声音,一些乞丐当时不在酒馆,没能亲眼见到新老大,不过当亚伯把几个刺头吊在火纹草酒馆的门口后,就没听忒亚提起这件事了。
谁料,平定内部仅是开始。
“唉……”
听着忒亚的报告,亚伯长叹一口气。
统治下城区要够硬的手腕和麻木的心灵,亚伯的作风受到百姓敬爱,这固然令人开心,可每天摆在16岁少年面前各种的两难选择,摧毁着他的良心,反复提醒他这个世界的不公正,令亚伯饱受折磨。
比如,托马斯和上城区巡逻队的交易,分明是后者把工作交给他,却没收了托马斯50%的收入作为贿赂。
听到托马斯身死的消息,巡逻队寄来信件,让亚伯继续交付“税金”。
经过亚伯的调整,黑帮哪来那么多收入?巡逻队不管,一来二去,亚伯每月居然倒欠治安局1枚半金币。
假如交不出钱,巡逻队月底就会把他抓起来吊死——罪名是偷税漏税。
扯尼玛淡!
托马斯的收入全是抢来的,而被抢的人明明已经交了税!这些税金是让贵族保护他们,不是聘请其他人抢夺剩下的钱,再交一半上去!
不仅如此,亚伯不让孤儿们乞讨,抚养他们成了一笔纯粹的开支!
加上亚伯自身的租金、伙食费、交通费……他还想去学徒市场买点超凡材料……他还欠着苏沧一张金玫瑰城堡的入场券……
亚伯抱住脑袋,手指缝隙中,他看见忒亚靠在窗边抽着烟管,悠闲地吞吐具有麻痹性质的白雾,心中恨意渐起。
怪不得她不阻拦!
虽然不知为什么她不干脆地杀了我,这条狡诈的狗头人清楚,只要我坐上托马斯的位置,要么变成第二个托马斯,要么滚下去让给她!
显然,她即将达到目的。
该死的!
下城区根本容不下一丝同情心!
酒馆大厅的桌椅不少,亚伯却向来是孤身一人,其余酒客坐得远远的,压低笑声时,亚伯知道他们正对他议论纷纷。
“吱嘎。”
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亚伯抬起头。
来者一身黑衣,长袖长裙,脖子上挂着亮晶晶的银质项链,月光照进半透明的黑色头纱,她的眼睛仿佛大海般湛蓝,发色火红——这意味着她拥有某种纯净的血脉,反观混血的平民,眼发几乎都是深色的。
她是一位信女。
忽然之间,亚伯有些惶恐不安,他把手放在大腿上,又呆呆地看着它们。
信女怎么出现在下城区。他想,她们不该在修道院吗?
同时,亚伯庆幸信女不认识他,否则对方一定会嫌恶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