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的位置靠近窗户,明亮且通风流畅,酒馆的烟酒气变淡,大约是信女选择坐下的理由。与亚伯的拘束相反,信女拿起手提篮放上桌子,从善如流地整理着东西,当她抽出餐盒时,一本书“哗啦”掉了出来。
亚伯条件反射地弯腰,帮她捡起。
“谢谢。”信女咬字很奇特,平静且柔和,“您真好,孩子。”
亚伯脸颊一下子红得厉害,双手举着书递给她,这本册子比《神典》更薄,是神学书籍《以利基圣经》,讲述了继承先知意志的神使们行走欧玛拉、创造奇迹的事迹。
信女收下神书,从餐盒拿出一只沾着露水的苹果。
“您想吃吗?”
其实亚伯不喜欢水果,但他连忙点点头。
信女用小刀削着苹果皮,跟他聊起天。亚伯以前去过格兰特领神殿的周末课堂,不算无聊,但没什么用,橡果村离格兰特领太远,来一趟不容易,他更喜欢泡在图书馆里。
事到如今,亚伯有点后悔,至少在那几节课,他该听得认真点。
神学知识匮乏的他绞尽脑汁地回忆那几节课的内容,不住担心对方问起自己最近有没有做过弥撒——还好,信女耐心地听着,透过面纱,亚伯觉得她笑得非常和蔼可亲。
“您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她说,“跟您聊天很愉快,愿先知保佑您…deus dita……”
“deus det tibi pacem(拉丁:愿主给予您平静)。”
有人提醒了她,是苏沧。
他刚跟几个外国酒客打完牌。参悟出老千的诀窍后,苏沧迷上了找人打牌,开始有输有赢,现在只赢不输,导致本地酒客看到他就装睡装醉,苏沧只好去坑那些陌生面孔。
平时,亚伯恨不得烧了那副破扑克,此刻却咒骂起那几个外国酒客的没用,怎么不多拖一会儿时间。
“是的,愿主给予您平静。”信女学习道,“太好啦,孩子,您的朋友来了。诺,这是给你们两个的。”
她把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碎花手帕上。
苏沧不客气地捏一块,扔到嘴里。亚伯小口咬着,汁水四溢,清新的香气直冲鼻腔。他刚想道谢,却见苏沧掏出一把钱币,倒进信女的手提篮。
“战利品。多得花不完,您拿着吧!”
“哦,您实在太慷慨啦!”
“没事,我认识您。您是克里斯托弗的妻子,总在救济院照顾那些受伤生病的穷人,他远远看到您,就去刮胡子了。这里!克里斯托弗,你换了新衣服嘛。”
酒馆老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发须整齐,刘海剪得干干净净,额头锃亮,衣服更是没有一点褶皱,像个上城区出入歌剧院的名流。
对苏沧的嘲讽充耳不闻,克里斯托弗拉起信女的手,她向亚伯道别。
两人走到吧台后,信女打开餐盒,两人边吃东西,边亲密地说起悄悄话。信女时不时捂嘴笑着,克里斯托弗更是大笑出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在他颓废的灵魂萌芽。
亚伯瞬间五味杂陈,他看向身旁的苏沧,吟游诗人失去了吃苹果的兴趣,把玩着魔力十足的纸牌。
近些日子,他隐约感觉酒馆老板疏远起了苏沧,说不定这是苏沧沉迷于打牌的原因。尽管不了解来龙去脉,亚伯暗暗埋怨起克里斯托弗的态度,况且这家伙是把扑克给苏沧的罪魁祸首。
由于克里斯托弗颇为照顾他,亚伯转移了矛盾对象。
狗娘养的欧内德萨魔术师!妈的,别让老子逮到你!不然揍得你半年走不了路!
说起欧内德萨……
亚伯朝窗边的忒亚使了个眼色,他下午要动身见一个人。
最后一位下城区五巨头,【流动的金钱】乔治·宾尔,来自欧内德萨的情报贩子,和贵族勾结的黑市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