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宝和王治山在公社读书时同过学,星期三赶集时,遇到一起。张金宝是麦地村的,与飞燕村有二十里地,张金宝说:
“治山,听说你会木匠,帮我做三个木床,一个饭桌。你回队里请假来我家,你们队要多少工我出,怎么样?”
“老同学嘛可以,我们明天就来。”
生产队外出务工,要队长批准,工分照计,工钱上交。对于队长来说,能弄来真金白银是件好事,多多益善。王治山一提出来,队长就同意了。
王治山背着工具来到老同学张金宝家。麦地村植被丰富,赤松是当地最好的木材,中草药更多。这里种出的麦子,油润饱满,所以得名“麦地”。麦地村是坐在半山腰,方圆几里都是山,算得上是青山绿水,美中不足的是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农家的烟囱伸向天空的白烟悠然自得,狗叫声牛叫声鸡鸣声音淹没了人声,这些便倾诉着这个村庄的寂寞。
做活期间,张金宝谈起自己的十六岁的外侄姑娘的烦心事。他说:“鸭芝好长时间大便下血,到公社医院看,说是肠炎痢疾,医生开了氯霉素来吃,一点效果没有,真烦人。治山,你妈会看病治病,她老人家走了后,到你手中想必是失传了。”
“未必,只是不想搞,学了它就不得闲,钱没弄到,还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懒得搞。亲朋好友还是可以露一手的,你带我去看一眼。”
王治山看到鸭芝,明显消瘦了,他检查腹部时,有条索状东西。问诊时,鸭芝告诉他会突然腹痛,然后又不痛,时不时便血。
“金宝,这是蛔虫病,拿锄头来我去寻药,你在家,给我用老酸菜和杨梅、花掓煮水,越浓越好。乌梅丸能治,但配不齐,只有就地取材,灵活变通了。给我准备一两南瓜子,捣碎。”
王治山到山里找来使君子、苦楝皮、雷丸、贯从,切得细细的。
王治山自言自语,说得兴奋:“看我怎么收拾蛔虫,让你见识民间草药不是吹的,叫鸭芝半天不吃任何东西,让人饥饿,让蛔虫也饥饿,我用南瓜子,很香吧,当诱饵,把切细的药粉拌在里面,去毒它。毒它时候会在肚肠子里滚动,一般在一个小时人会更痛。怎么办?蛔虫吃了东西,与人一样要喝汤水,此刻,已满一小时,将熬好的麻醉药喝下去,蛔虫以为是汤水,因口渴而大口地吃。结果就麻翻了,也没有力气往下窜走。人的肠子是向下蠕动,蛔虫也被推着向下走,它不甘心,就往上爬,人就会痛。我就两招,几个时辰它就被拉出来了。如果嫌慢,因为人肠蠕动慢,我还采了一种叫巴山虎的泻药。服下后刺激肠道,稀沥哗啦啦就下来了。我妈就是这么做的。”
金宝说:“听口气,像一场精彩的谋杀。”
“你乱说,这是杀虫,不是杀人。”
“真有这么神,我拜你为师。”
“教会弟子,饿死师傅,还看有没有良心,如果胆子太大,也不行。医理不明,黄汤毒人。我不能教个杀人犯出来。你就做我的同学别当徒弟。”
“是呀,不教就不教吧,我们同学友谊是不用怀疑的嘛!”
“哈哈,看我给你见识见识。”
不出所料,鸭芝在屋后拉出一堆像扭在一起的麻绳,淡黄色的蛔虫夹杂一些粪便,还在地上蠕动。那个年代,狗是吃不到粮食的,因为人都吃不饱。屎是狗的主要食物,游荡的狗,只要有人有拉屎的动作,狗自然尾随身后,鸡有时候也不放弃机会。
鸭芝拉完屎后,狗与狗,鸡与狗便在一起吵架,强势的狗能多吃点,弱势的就算吃不到,也会红着眼睛,露出尖牙,在强势狗的身上咬一口,才泄恨似的离开,嘴里还说人们听不懂的话语。一只鸡啄到一根蛔虫,就往回跑,其他鸡也抢。王治山看了鸡在打架,他走近一看,原来是蛔虫,此刻,鸭芝也走过来与舅舅金宝说:“我拉出一大堆虫。”
张金宝给王治山竖起大拇指来说:“神了,治山。当木匠委屈你了,你应该当医生。”
“医生医生,只医生人,不医熟人。”治山开起玩笑。
“看来,我们老同学是假的,就不认识王治山,今天就认识了个王医生。”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鸭芝的外婆也好奇出来看看,奇怪的问:“笑什么呢?”
金宝说:“妈,王医生治好了鸭芝的病了。”
金宝妈说:“哪个王医生?我怎么没见过没听过。”
金宝说:“王治山呀!”
金宝家妈妈说:“好呀,金宝,以后不要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