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婆婆面上看着满不在乎,但其实只是表面功夫,就像当初对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结果吴婶说常常偷摸趴在花园里瞧她。
这个时代,女人的思想不如后来。
离婚、分家、别的女人抢了丈夫……哪一件拿出来不是被人嚼烂舌根的大笑话。
除去这些,许思想, 大概还因为当初很爱吧,在公公出事时放弃舞蹈、放弃文工团,离开生活半辈子的沪市,掏心掏肺得付出,所以婆婆才更难以面对后来变质的关系吧。
好像不提,不在乎,就表示自己没受到伤害,表示自己很好。
许思大抵能共情,但不赞同。
不破不立,永远捂着伤口就永远无法结痂。
万老师早悄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许思想到这些总会心疼婆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付出一切对待爱情。
姚荟眉头锁着,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快五十的女人仍是气质极好, 只是那双眼里裹着太多风霜,此时因为许思的话又端起了那副自认很好的架子。
许思不等婆婆开口,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妈妈陪我去好吗?您又没做错什么,不管遇到谁,听到什么话,小思都护着妈妈。”
这话落进姚荟耳朵里,她愣了一瞬随后眼眶渐红,刚端起的架子顿时散了架。
她抖着嘴唇,“小思……”
“我晓得妈妈在担心什么,但你同我,还有闫峥,我们仨一家也会过得很好,不对,还有我阿妈和钟姨、苗苗、小木……我们有自己的家,不稀罕别人的。”
这番话说得姚荟潸然泪下。
姚荟从来不晓得,婆媳关系能处成这样。
疗养院里老人不少,没事聚在一起讲话,这个讲儿媳妇不孝顺撺掇儿子送她到疗养院,那个讲儿媳妇进门第一天,就把她赶到小房间去住……
怎么换了她姚荟,就捡了个天大的宝贝儿媳妇。
许思瞧她没反应,松开手看她。
对上婆婆泪眼婆娑的眼睛一下慌了,“妈……您别哭啊,我是不是说错了……”
姚荟反倒笑出来,“管天管地管起婆婆和公公的夫妻事了,哪家儿媳妇有这能耐哩。”
许思:……
“我就是忍不住……妈你别难过。”
“难过个屁,这么多年,我眼泪水早就淌干了。”
姚荟叹一口气,回忆起当年,文澜姿刚刚登堂入室的光景。
“你晓得伐,妈想不通,想不通人怎么会说变心就变心,明明刚开始那么好,青梅竹马、夫妻多年、相互扶持,说过情情爱爱的话,你生孩子时他也万般心疼……怎么会变呢,转头就变了。”
“小思,妈妈想不通,不甘心,差点被逼疯。
我自己疯也就算了,小峥那辰光才多大,我对他发脾气说遍了难听的话……所以后来也不同我亲近,要不是你……”
说到这,姚荟眼眶又湿了,摇摇头说,“我以前挺傲一姑娘,文工团跳舞站在领舞上,侪是夸我赞我的人,后来不晓得咋就把那个自己忘了呢……”
许思安静听着,心口酸涩,她想婆婆这些话这么多年,可同人讲过,可有倾诉过,若无人诉说得多难熬……
“哪里会丢呢,妈妈这不就想起来了,”许思温声说,“跳舞也重新跳起来, 昨天姗姗还要找您开小灶偷师学艺呢。”
“你这嘴巴甜的哩,把妈当小孩哄啊?”
自己也是,她一哄咋就都往外说……同小辈说这些话,面孔不要了。
许思笑起来,“我上趟同闫峥说,我多羡慕妈妈,有钞票有时间有样貌, 勾勾手小老头多得很,将来他要辜负我,我可不会哭,揣着钱去找小老头。”
姚荟一忍再忍,’噗‘一下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哈哈,闫峥没给你气冒烟啊……”
许思说,“倒也是气了会儿……”
“妈妈,闫峥不是因为那些事,他是想你好……不想回来看你过这样的日子。”
姚荟又想哭了,“所以还是闺女好,还是儿媳妇好,心细又窝心,这臭小子。”
“不说这些了,”许思又抱着姚荟蹭,“所以妈陪我去吗,咳咳,咳咳咳,我嗓子好疼,头也晕明天晕倒了怎么办……”
姚荟真是觉的自己被拿捏死死,突然有点同情儿子,难不成平日里就被小思这样拿捏?
顿时生出些同病相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