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茗雪说的话,只能代表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爹爹的手也不干净,否则不会跟冯圭合作那么多年。
可她不愿意看到,明知眼前是一个火坑,爹爹还要被逼着往下跳。
她想让许家彻底脱离被人捆绑要挟的境地,哪怕从此以后不再有泼天的富贵。
对她来说,没什么比一家人平安更重要。
回到府上,许茗雪下意识看到正厅灯火通明。
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但她直觉,爹爹已经回来了。
果不其然,刚靠近正厅,就听见混乱的交谈声。
“气煞我也,简直气煞我也!许老板,那个史西算什么玩意儿?我们在益州那么多年,冯圭都不敢那么威胁我们!”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早前囤粮的时候,价格已经飞涨,我手中的粮食,是以四五十文一斗的价格购进的,现在二十文卖出去,比血本无归损失更重啊,这让我一家老小怎么活?”
“许老板,你怎么会点头同意史西的威胁?我就不信了,我们不松口,他还能真的当场砍死我们不成?难道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
一群商人围着许景福,嗡嗡嗡的比苍蝇还要烦人。
争论到后面,他们甚至觉得许景福开口,他们才会被拉下水。
难道许景福早就已经跟冯圭、史西商量好了?
今天的鸿门宴只是专门设给他们看的?
眼看着人心离散,许景福脸色非常难看,语气发沉,“老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在怪我?怪我拖你们下水?”
“今日那阵仗,你们是没看到?史西的凶残,你们平日难道没有耳闻吗!有本事刚刚一个个都别点头,你们看看他敢不敢真的当场砍下你们的头颅。”
“现在跟我吵什么吵?难道就你们有损失?难道就你们吃亏了?”
本来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抱有几分希望,认为顶多是一场不怎么对等的谈判。
谁能料到,史西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桌上的盘子里摆着的不是菜肴,是人的手指脚趾和头皮。
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掀开盖子的一瞬间,许景福吓得差点升天。
当时他就明白了,桌子下肯定藏着武器,只要他们敢摇头,下一刻肯定尸首分家。
史西根本没想过跟他们谈判。
他从头到尾的打算,只有威逼!
“那个时候不低头,你们以为现在还能活着在这里跟我吵吵吗?”
“真有本事的,你们从我府上出去,转道去军营,自己跟史西摊牌,少在这给我推卸责任。”
许景福顾不上给谁脸面了。
他自己心里头都非常窝火。
要不是他随机应变,脑袋早就搬家了。
几个老头听见许景福那么说,顿时噤声,谁都不敢再找事儿。
凌少华带着忧愁开口,“那接下来可怎么办?老许,这么多年我们几家一直绑在一起,不管发生大小事,我们都习惯了看你眼色,你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争取做到共存亡。”
“难道真的要让那么大的步,流血流泪都要往肚子里咽?”
许景福冷冷道,“不然呢,你们几个还有别的办法吗?”
“现在损失的只是银钱和粮食,劝你们回去之后,赶紧清点手下资产,速速离开九尧城,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凌少华和其他人如覆冰霜,心头一片沉重。
放在以前,他们可能第一个想到,就这么离开九尧城,像落荒而逃一样,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做人做生意?
现在想到面对史西时的头皮发麻,他们脑袋里只剩下一个疑问,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
今晚的鸿门宴,不仅史西得逞,还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
上了贼船,没那么好下去,他们如今是别人眼中待宰的羔羊,不把他们身上的价值榨干净,史西绝对不会放人。
史西比冯圭还要丧心病狂!
“别在我这愁眉苦脸的,还不如回去好好想办法,联系你们的人脉,找机会离开吧,在这那么多年,眼下再放不下那些产业,都得走了,除非你们不想要命了。”
“那……答应好的那么多粮食,还要给他们吗?”
许景福沉声道,“别说粮食了,我们短时间内带不走的所有一切资产,最后不都会落到史西和冯圭手里?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