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吧,因为童年的人长得很小,就象法国小说里小人国的小人,看着什么都大得很。我记得阳台特别大,还有一个原因。一次,不知我犯了什么事,爸爸把我关到了阳台上去。我哭着,我小时候特别爱哭,我哭着,哭了好久,哭得天都黑下来了。那应该是天正好黑下来的时候,可我的印象里就是被我哭黑了的。这时候,阳台变得更大了,风吹着周围几棵大树,可怕极了。在我幼小的心里。
后来,在我当二灯和尚之前,我到上海,走了进去。两幢房子已经合并成了一幢,中间无缝衔接,全体成了孙中山故居。我走了进去,沿楼梯上行,一位中年人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我说我想到三楼去看一眼,一眼就行,他说不行,这里是不开放的。我说,我在这里住过,我就是在这里三楼出生的,他说,在这里住过的人多了,政治局委员都有住过的。政治局委员?来头可真是不小。我爸爸顶多也就是一个无名诗人。我顶多也就是一个未来的和尚。我说的是那时候。
那次,我没能走到楼上去,去验证那个阳台到底有多大,当时已经长大乃至正在往老里长的我站在那里会有什么印象。我童年的印象不多,这几乎就是我全部的童年印象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老和尚五音特全抑扬到位的朗诵,听了他的童年故事,我居然哭了。老和尚写的那个故事发生的年代,甚至在近代之前了,或者说是近代的开始。我们中国人把代划得很清楚,但有时候反而模糊。这一百多年,按理说应该分成近代,现代和当代,可是现在谁也说不清楚隔离带在哪里了。而且这些每年都在推移。即使是老和尚童年的时候,也几乎属于近代了。关于孙中山和他那个时代,我读过一些相关的文章,中小学历史书里也有说到,可是我没有那样的激动过。或许因为我现在在上海了,或许这里比云南的大山距离那时候的历史更近,更或许,因为我的身份正在我不知不觉中丰富起来,我好象生活在那个年代或紧接着的那个年代了。我好象也能切身地感受到老和尚的童年。这好象又是一件奇怪的事。奇怪。对的,还是这个关键词。
从哭的角度说,我也象是换了一个人。以前我几乎是不哭的,从记事起,我就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哭过。也许在县城,当我被小鱼拉黑了之后那是第一次,疫情发生后爸爸抱着我奔波时那是第二次。上海人说,过一过二不过三。可是我早就过了三次了。我听了老和尚的语音留言会哭,我想起小鱼会哭。我又提到或者说又想到小鱼了。总不能想都不让我想吧?她在昆明还是在县城呢?她一定在打听我的消息。她一定还是在不停地孜孜不倦地给我写信,寄给我爸爸。小鱼。我的小鱼。这个让我想起来心尖会颤的小鱼。
算了,我还是交棒吧,交语言的接力棒,俗称话筒权,现在叫麦权。这回交给大哥。好吗?钟,转吧。转起来。去大哥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