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真的是我太过分了?
他当然没想过祝平炎会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源某人一言九鼎,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在外面,也绝不会食言。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祝平炎能算出来的,他也能算出来,并且比祝平炎更知晓其中的难度。
大家都是四匹马拉两轱辘,凭什么一辆车就想砍三辆?这是不把吴军当人。
所以他走下马车,来到刚刚与他争执的御者车前,作揖说道:“刚刚是我的错。”
车兵一般都是士,而御者是车兵中地位最高的,他才是真正控制战车的人,参乘和甲首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所以千万不能把御者看作是一个车夫。
郑国与宋国交战,宋国统帅在战前的宴会上分发羊肉鼓舞士气,却独独漏了给他驾车的御者。
这其实不是一件小事,那个时候吃饭是很讲究的,身份高的人吃好的,身份低的人吃差的,绝对不会出错,而羊肉在当时是日常饮食中最高等级的肉。
如果莒子把某位卿大夫的羊肉分给祝平炎,那位卿大夫就算不愤然离席,也绝对会怀恨在心,日后甚至可能因此谋反。
于是在第二天交战的时候,这位车夫便对将军说: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御,我为政,然后驾车冲向敌军,把这位将军给卖了,所谓的各自为政,便出自于此。
当年宋军的统帅可是位极人臣的卿大夫,源大夫虽然实力较强,但撑死也就中大夫的实力,还是小国中大夫,自然不能和手下实力最强的御者闹得太僵。
只不过他原本打算战后私下去赔罪,但现在就需要他们人人竭尽全力,只好来个礼贤下士。
在封建时代,因为下级拥有极大的自主权,上级对下级并没有绝对的统治力,所以周王室的衰弱并非特例,而是封建统治的必然,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无不在宣告封建制度中的以下克上并非偶然。
也因为如此,贵族与平民等级森严,但贵族之间却没有后世那么尊卑分明。
伊尹废帝,却被以贤臣传颂,等到霍光废帝,已经褒贬不一,并且褒奖得也只是霍光的功绩,对他废帝一举,几乎都是否定,而到宋以后,臣敢废君,妥妥的大逆不道。
翻阅历史就会发现,周时期的封臣对自己的领主并没有那么尊敬,甚至对比后世的尊卑有序,还有那么点大逆不道。
当然,没有后世等级森严,不代表没有等级,周王室还没衰弱的时候,所有诸侯依然要听命于周王室,就像莒子对所有大夫都客客气气,但不代表大夫就可以对莒子无礼。
所以御者赶忙下车还礼,说之前的争执就此揭过,此战必奋勇杀敌。
源大夫这才回到自己的车上,与其他战车一同出击。
-
祝平炎今天见识到了战车的厉害,但冲击那些奴兵,远没能展现战车的全部实力,接下来的一战,才让他更加彻底的了解了战车在这个时代的统治力。
吴军的战车数量较中原地区要少,而且吴军此次主要任务是防守,所以战车并没有去中线与莒军战车对战,而是龟缩在己方步兵的射程之内。
若双方战车混战,步兵当然就无法射击,但如果双方没有交战,只是敌方战车冲入己方射程,那肯定要先挨箭雨。
莒军实力较强,自然不甘于等待,特别是急于立功的源大夫,带头从侧翼绕了过去。
此时吴军才终于出动战车,车战在被吴军拖延了片刻后,还是开始了。
战车与战车的交战方式有两种,如果敌车在左,则用箭射击,如果敌车在右,则冲上去以戈戟近战。
常规的攻击方法是交错相击,也就是两车对冲,在交错之前以夷矛对刺,或者在交错而过的瞬间以戟或者戈勾击。
这种类似西方骑士对冲的攻击方法,是最能发挥战车效能的方法,不过实战并非演武或者比赛,情况要复杂得多。
虽然双方都会刻意创造对冲的场景,但很多时候能攻击到就会攻击,不会拘泥于对冲,比如一方减速转弯时,另一方掠过,肯定会顺手砍一刀,车前则砍马,车后则砍人,再或者前车追上后车,用夷矛桶一下,这都很正常。
不过倒也没人会特意去打这种战术,因为战车转向不灵活是共通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转弯半径,你转过去想打他,他大概也就转过来了,还是会打成正面对冲。
退一步来说,你有特殊的转弯技巧,可以比他先转过来,但总不可能是排水道漂移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