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把针与叶姨拿来说道:奶奶针给你放着儿了,叶姨道:好鹦哥,学得好,叫声奶奶不吃亏,小节儿道:奶奶咱错了,不敢了,饶小贱人一命,叶姨道:你才知你是小贱人哩,晚了,拿起两根针,狠狠地去戳那小节儿的胳膊,大腿,戳的血点一片片的,密密麻麻的,小节儿疼的叫爹叫娘,那三个小丫头子一点也不敢来劝叶姨,足足的打骂了半个时辰,把那叶姨胳膊都打酸了,挨打的人还没累,倒把打人的人累着了,也就住了手,出门坐轿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叶姨一屁股累坐在凳子上,身子虽是累着了,口里还是不断地骂,把小节儿祖宗后代按着骂了个遍,又叫不许叫人来医治,两天不许吃饭,贱人的命也是贱的,过不几天就好了,活该一辈子当丫鬟服侍人,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刚过了子时,金乡宦忽然做起来说自己想吃黏米团子,叫下人赶快去与他做,赵黄爷喜道;咱就说你福大命大哪有这般容易死?唤了忙前忙后的杨氏过来,喜道:咱就是说咱金爷的活,问丫头子要黏米团子吃哩,杨氏道:不当家的,完了,怕这次真如刘知县说中的,是回光返照,金乡宦两眼摄人,眼珠反光呈现淡青色,看着渗人,与赵黄爷道;还是你厚道,今日受在咱床头上,看着咱,咱没醒时间都知道,你们说那些话,咱也听得见,咱想醒来与你们说道说道,可就是醒不过来,现下醒了咱只想吃碗黏米团子,赵黄爷道;与你做去了哩,等你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好了,这时候金氏听见爹爹醒了也进屋来了,金乡宦与金氏道:我儿床前来说话,金氏掇了一把凳子坐在金乡宦床前,金乡宦道;扶我起来坐着,咱要与闺女说几句,金氏哭到:爹爹说,女儿听着,金乡宦道:咱这一辈子除了喜结交权势,豪生,咱金家做的营生一路顺风顺水,那些攀缘挤兑人的生意场上之事,咱都做过,咱的底线就是再没做过那伤人命的事情,你两个哥哥都是不中用的人,只有你这个闺女从小是个要强的人,对咱和对你娘都是真心,咱知你要强从小没让你多读几本书,爹爹是怕那女子多才要强终究不是好事,金氏道:女儿都已经嫁人了,爹爹还说这些作甚,等爹爹养好了身子在说,金乡宦道;今日不说怕是来不及,那一屋子的人都知金乡宦是真回光返照。
赵黄爷也忍不住眼泪噗簌簌的往下掉,金乡宦道:我儿爹爹早知如此,后悔没让你在要强点,金氏哭道:爹爹为何?金乡宦道;咱这多的营生,我一死,无人做主,你大哥和二哥两个媳妇子定是要逼这你娘分家分产,你是嫁出去的闺女,到时候你怎处?就算是家里的狼防住,还有外面的狼,都看着咱家里的财产,想来得这一份,那刘家儿郎与咱家走的最近,不啻与赵黄爷家,刘知县与刘家儿郎两人都是狼行狗走之人,我一死,他定要打咱家主意,赵黄爷道;别看他是这华阳县的知县,如是敢打你你家的主意我赵黄爷第一个不干,金氏道;刘哥儿和刘伯伯应该不至于如此,金乡宦道:我儿你虽要强,但是人情和看人你是半知不懂的,为父好生担心你这点,赵黄爷咱与你光屁股小儿,弁髦未成都再一起玩耍,求你看在咱的薄面上,照看咱闺女,咱现今要把咱的营生全部交给俺闺女和俺女婿,求你对她指点则个,每年咱闺女挣下的银子,绝不少你赵黄爷一份,赵黄爷道:甚银子不银子,老金你放心,谁不看顾咱侄女,谁是忘八养的,金氏道:咱一个女流之辈,怎担得起这偌大的家业,咱在家里学阁楼之女绣花,做针黹,当不起,金乡宦道:咱这是不得已,咱也没料到咱这么快有这天,如是这家不交与你,你两个哥儿两个嫂子,再加上外面的虎狼,不出半年咱华阳金家,就此陨落,金氏道;咱甚事都不通,金乡宦道:天下之事都是从不通到通,泥则病,权则通,只要你答应爹爹,去做了,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这要强的性子,你想你真喜做那女工之事?你的丈夫咱看着也是个成事的男子,叫他和你一起,你俩定是能撑起咱金家,再加有赵黄爷的帮助,谅出不了甚大事。
金乡宦指了指床下,告诉金氏床板下有本帐子叫金氏取出来,金氏顺着床板用手去探,摸着一个布匹包裹的东西,与金乡宦道;爹爹是有个物件,粘的牢牢的,金乡宦道:闺女你使点劲把它揣将出来,叫杨氏去把门从里面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