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脚底的汗湿地板让她的鞋底打滑,但她站得很稳。
疼痛依旧,但此刻却像被压在了某个更深的地方。
她站在入口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的动作:刚才的那两个男人还在围栏里撕扯,一个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另一个弯下腰,用肩膀猛撞他的肋骨。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甚至那拳场上没有半点规则——只要打,打得够猛,打得够凶,能把对手给打到毫无还手之力,便是赢了。
忽地传来“砰”的一声闷响,隔着空气和层层叠叠的铁丝围栏都能感受到那撞击的重量。
肩膀开始隐隐抽搐。
阮云琛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去碰,但最终没有动,只是把手指紧紧塞进衣兜里,用身体的重量压住那点本能。
“看什么?”旁边的黑衣人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能躲得过去?”
阮云琛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黑衣人对所有人的态度似乎都是如此——冷硬、随意、没有尊重可言。阮云琛不想去分辨他这话里的意味是嘲讽还是警告,因为无论是哪一种,答案都是一样。
伤口疼,她可以忍;但赢不了,她就得死。
阮云琛跟着人往后台走,光线变得更昏暗,空气里充满了潮湿的铁锈味和难以形容的腥气,像是被血浸过又晒干的布料。
手上只有两圈防滑用的纱布,拳拳到肉,拳拳用肉去碰。
哪怕脸上身上没挂上伤,手也一定会就这样血肉模糊。
——这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吗?
阮云琛止不住地这么想着。
地上的积水映出走廊顶端残破的灯影,踩上去会滑,但她的脚步始终没有出错。
走廊里回荡着突兀的脚步声,和身旁黑衣人的皮靴撞击地板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手拖进了更深的地方。
走廊尽头是另一扇铁门,门的边角已经被撞得翘起了几块,裸露的铁皮带着细小的锈迹。黑衣人伸手推开门,灯光顿时从门缝里泄了出来,亮得刺眼。
“去那边,换好准备上。”黑衣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向左侧的一排简陋的更衣柜。
阮云琛没有多问,顺着他的指示走了过去。更衣柜的门开着一半,里面挂着一件黑色的背心和一条短裤,布料薄得几乎像纸。
显然,这是给拳手们准备的统一服装——方便打斗,也方便被人记住。
她脱下外套,把肩膀上的纱布重新按了按,随后换上那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衣服。换好衣服后,她站在镜子前,目光扫过自己的脸,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肩膀的疼痛隐隐作祟,但此刻更让她不安的是胸腔里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她的眼神垂了垂,随即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平静。
背后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两下。
“该上了。”黑衣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阮云琛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跟着他朝外走去。
通道尽头,另一片围栏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她听见观众的喧哗声正在升高,那些压抑的嘈杂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正等待着下一场暴力的盛宴。
每一步靠近,那声音就更响一点,像是压在耳膜上的重锤。
一个矮小的男人站在铁门边,正低头核对着名单。他的手指在名单上划过,抬头时目光扫到了阮云琛。
“就是她?”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疑惑,随后又带着几分轻蔑,“这年纪,这个身板……就这么个娃娃?”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把通行条递了过去。矮个男人撇了撇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摇了摇头,随即按下旁边的按钮,铁门缓缓打开。
光线从铁门后面涌出来,伴随着更加震耳欲聋的嘶吼和口哨声。
“上吧。”黑衣人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
阮云琛没有回头,抬脚迈进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