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风很冷,呼啸着卷过破旧的砖墙,带着棚户区独有的潮湿气息,夹杂着一些若有若无的霉味。风声从两人之间穿过,把这短暂的沉默拉得很长。
廖致远盯着阮云琛,目光在那张微微回过来的侧脸上停了片刻,又落到她那件泛白的旧外套上,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没开口。
阮云琛没有看他。
她视线低垂着,像是在凝视地面投下的影子。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地上,和那些斑驳的墙壁一起融成一片灰暗的色调。她的指尖在口袋里微微发紧,抚摸着那张皱巴巴的欠条,掌心的温度冰凉得像是浸过夜露。
她感觉到廖致远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有点重,又有点温和,却莫名让她觉得不安。
她忽然觉得这一刻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深夜里被拉开的窗帘,什么都藏不住。
“这样啊。”廖致远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低沉而平静,像是接受了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
阮云琛的睫毛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不想回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知道,廖致远看见了她的狼狈,看见了她那些藏不住的痕迹,而他的目光越是温和,就越像是一把钝刀,割得她胸口隐隐发疼。
廖致远的目光收回,手里的塑料袋被他换了个手,发出一声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把这沉默掀开了一道缝隙。他侧了侧身,像是怕挡住了她的去路,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措辞。
“……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廖致远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阮云琛的指尖在口袋里攥得更紧了一些,捏皱的欠条硌得她的手心隐隐发疼。她很清楚,廖致远是在试探,或者说,是他本能地发出的关心。
但她知道,这份关心不属于她,也不该属于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漠而疏离。
廖致远的眼神微微一滞,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沉默下来。他很清楚,这孩子的警惕,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风从巷子口灌进来,裹挟着潮湿的冷意,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更长。远处传来几声拖沓的脚步声,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像是这里的空气本就容不下多余的动静。
“……我刚搬来这儿。”廖致远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他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塑料袋的提手,视线落在不远处那扇微微晃动的窗户上。
阮云琛没有说话,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疏离。
“这片地方,”廖致远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语气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不太安生,最近……有些社会上的人活动得频繁些。”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刻意模糊,但落在阮云琛耳里却分外沉重。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手指在口袋里不自觉地收紧了。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欠条触感冰凉,像是提醒她——她走的路,从来没有什么“安生”可言。
廖致远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深了几分。
他没继续说下去,那些更复杂的事情,也不适合对眼前这个孩子提起。他只是觉得,眼前的阮云琛,站在这条冷风四起的巷子里,实在太单薄了。
“这片地方不好,别待太久。”他补充道,语气依旧很淡,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