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消毒水的味道呛人。
阮云琛走得很快。
病房的窗帘半掩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淡淡地铺在地面上,把整个房间照得温暖而柔和。
墙角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白色的病床上挂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旁边的仪器已经关了电,安静得像从未存在过。
淼淼坐在床边,双腿晃晃悠悠地垂着,一只脚踩在拖鞋里,另一只光着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着。
她穿着一件有些大的毛衣,袖口堆了一截,像一团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云,软乎乎地裹在她瘦小的身体上。
那毛衣是因为阮云琛前阵子买错了尺码。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店员笑盈盈地说:“九、十岁的小女孩,穿这个尺寸正合适。”
阮云琛下意识地点了头,没想太多,等拿回家后才发现,毛衣的肩线垮下来,袖子长得能盖住半只手掌,淼淼穿上像是套了个麻袋。
她那时才反应过来,九岁的小孩,若是能吃能睡,自然是这个尺寸——但淼淼......
阮云琛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淼淼那无意识蜷着的脚趾上,又扫过她细细的小胳膊。
那毛衣柔软温暖,却更衬得里面的骨架单薄得像一根细竹竿。
她心底某个地方被忽地揪了一下——像是一根细线,被微风吹过时抖了抖,几乎看不见的疼,却扎得她的神经不知为何格外敏感。
但随即,她又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悄悄把那点揪紧的情绪压了下去。
——医生说,淼淼的病情目前相对稳定,手术疗程暂时可以停一停,回家观察一段时间。
……这是好事。
这是好事。
阮云琛握紧了手中的布袋,指尖抵在那块粗糙的布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细小的摩擦声被房间里的安静吞没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淼淼身上。
“淼淼,穿上鞋,脚别凉着。”她说。
淼淼听话地“哦”了一声,把那只光着的脚滑进拖鞋里,然后抬起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姐姐,你来了!”
她笑得很开心,眼角弯弯的,像是天光落进了她瞳仁里,连带着病房那一片白色的墙壁都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阮云琛忽然觉得,这毛衣大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软软的,能把她整个人包住。
她抬手扯了扯淼淼的袖口,把那层堆起来的毛线捋平:“再长点,明年还能穿。”
“嗯!”淼淼重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等我长高了,就能穿得刚刚好了!”
阮云琛忍不住笑了笑。
“医生姐姐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淼淼扬着声音,一边说一边抬手拍了拍自己瘦小的胸口,像是在宣告某个重要的节日到来。
她的声音清脆又软糯,在病房里回荡,驱散了些许消毒水的味道带来的压抑感。
阮云琛没应声,只是微微弯下腰,帮她把一只快要滑掉的拖鞋重新踩稳。她的动作有些慢,但手指却比平时更用力,仿佛在为这句话寻找某种更踏实的落脚点。
淼淼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沉默,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清晨的星星:“姐姐,最近我肚子都不痛了!你看——”
她伸出小手指着自己的肚子,软乎乎地按了两下,脸上满是得意。
“一点都不疼啦!”
不等阮云琛说话,淼淼又格外自豪地扭了扭身子,一副神气的模样:“医生姐姐说,我比其他小朋友都听话!那些小伙伴总是哭着不肯打针,可我一点都不怕!”
阮云琛抬起眼看着她,目光淡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手却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嗯,厉害。”
“姐姐,我跟你说哦!”淼淼一边把拖鞋换成鞋面完整的小皮鞋,一边咧着嘴笑,“昨天新来的小孩哭得可厉害了,他怕得不行,结果医生姐姐给了他一颗糖,他就不哭了。”
她边说边掏出了一个小糖纸,满脸得意地递到阮云琛面前,“这颗是给我的奖励!医生姐姐说我特别棒!”
糖纸皱巴巴的,显然被攥了很久,表面的印花都有些模糊了。阮云琛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淼淼亮晶晶的眼睛。
“奖励就自己留着。”她说,声音很淡,但尾音轻微地扬了一点,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柔和。
淼淼眼珠转了转,忽然歪着头笑了:“那我就留着,等回家给姐姐吃!”
病房里洒进一片冷清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