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再宽几天?”他的声音传出来,沙哑而懒散,尾音带着一丝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你说得轻巧,可这账,我倒是没听说过能拖到天荒地老的。”
万秀的哭声骤然一滞,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死死地攥着那口煤气罐,眼里闪烁着惊恐与绝望。
阮云琛听到身后的男孩动了一下,似乎想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她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重,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
“别抬头。”她的声音低而冷,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寒意。
男孩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眼神里透着一丝迷茫与不安。但在她冰冷的眼神下,他终于乖乖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蜷缩了一些,像是把自己缩进了一个安全的壳里。
阮云琛松开手,背脊有些发凉。
她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宋祈依旧站在那里,烟已经燃到了半截,火星明明灭灭,他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动作轻飘飘地吐出一口烟雾,目光缓缓向上扫过楼面,从四周人群的脸上扫过,最后定定地停在了阮云琛所在的窗口。
四目相对的瞬间,阮云琛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寒意。那种熟悉的寒意像一根细长的针,悄无声息地插进了她的胸口。
阮云琛知道他为什么来——他是在警告她。
宋祈的目光没有任何迟疑,穿过了昏黄的街灯,穿过了那层破旧的玻璃窗,精准而缓慢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只被拉满的弓箭,安静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钉死在原地。
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不、他一定知道了。
知道她把那个男孩带回了家,知道她又一次多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阮云琛没有动,指尖依旧按在窗框上,指节泛白。玻璃的凉意透过皮肤,像是冰水顺着骨缝一点点渗进去,把她整个人冻住了。
宋祈站得很稳,甚至有几分散漫,他的眼神没有任何起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打量一个习惯性脱逃的宠物——那目光下,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会放过她。
阮云琛很清楚,宋祈就像跗骨之蛆,一旦缠上,便再也甩不开。
他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在他的掌控之外。他的脚步一旦踏进某人的生活,就会在那个人的影子里留下永远挥之不去的痕迹,如同一枚浸满锈蚀的钉子,钉进血肉里,日复一日地腐蚀下去。
他已经钉在了她的生活里,从九岁那年开始,一步一步,把她推向他布好的网。
——她想过逃,可是她逃不了。
那辆车,那座棋牌室,还有福利院铁门外的第一声试探。
宋祈的存在,就像一条藏在水下的毒蛇,平日里静静潜伏,一旦她试图多做一步,甚至多喘一口气,那双眼睛便会在阴影中睁开,紧紧盯住她,冷冰冰地吐着信子。
他会笑,笑得轻描淡写,却足以把她的脊背冻透。
阮云琛不敢眨眼。
窗外的风像是刀刃,在她脸侧刮过。
她听见楼下万秀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小,像是被风一点点吞噬。周围那些围观的人群退得更远了些,仿佛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悄无声息地让出了空地。
宋祈像是一个孤立于暴风中心的猎人。
下一秒,他的笑意更深了些,举起烟,朝她的方向微微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