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骨都侯热情地接待了赵延年。
听了赵延年转达的方案后,右骨都侯笑了一声,既有无奈,又有沮丧。
“赵君,你以为我和左骨都侯不知道这些吗?”
赵延年有点懵。
你们知道於单的良苦用心,还逼着他去漠南王庭?
“我们考虑的从来不是王庭在哪儿,我们考虑的是单于能不能担当起他的重任。身为单于,他甚至不敢面对我们,将来又怎么面对那些手握重兵的诸王?怎么让他们相信他能够统领他们,在这草原上生存?”
右骨都侯再次长叹。“我们需要的是强壮而勇敢的头狼,不是狡猾的狐狸。”
赵延年恍然大悟。
说到底,还是於单本人太懦弱了,无法服众。
如果他能像冒顿一样,别说放弃漠南王庭,就算迁到北海,其他人也不会有二话。
这就不是他能做到的了。
他又不是心灵导师,能够催眠洗脑,让於单勇敢起来。
“右骨都侯……”
右骨都侯抬起宽厚的手掌,示意赵延年不必再说了。“我给他机会,最后一次。”
赵延年大喜,连忙拜谢。
“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右骨都侯收起笑容。“我会说服左骨都侯,不强求他立刻出发。但是,在他启程之前,也别想得到我们的任何帮助。”
赵延年心头一紧。
之前有左右骨都侯两个老前辈镇着,诸王都没把於单当回事。现在这两人公开宣称中立,野心家们岂不是要跳出来,亮出獠牙?
“请赵君转告单于,这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后机会。”右骨都侯以手抚胸,微微欠身。
赵延年不敢怠慢,连忙欠身还礼。
——
回到单于大帐,赵延年将右骨都侯的回复转告於单。
得知左右骨都侯要保持中立,让他自己面对觊觎单于之位的人,於单的脸色瞬间煞白,双手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
“这……”
“单于,当务之急,是安排好防务,坚持到相国和赵王归来。”
於单如梦初醒,连忙让人去请段叔。
没过一会儿,段叔匆匆赶来。
见赵延年在座,他匆匆点了点头,笑道:“赵君也在?”
赵延年没说话,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
段叔虽然不解,却还是立刻就坐,看向於单。
於单把左右骨都侯保持中立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对段叔说道:“就算顺利,相国赶回单于庭也要半个月。在这个半个月内,左右骨都侯保持中立的事会传到千里之内。最近的敌人四五天内就会出现,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安排好迎战的人马。”
段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比起於单来多少要好一些。
他捻着胡须,思索片刻。“请单于放心,如果筹措得当,就算是面对三五万骑,我们也能坚持一个月。”
於单长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
“可是……”段叔转头看向赵延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需要赵君的协助。”
“那当然,赵卿自然……”於单话出了口,才发现赵延年脸色不好,顿时有些嚅嚅。“……不会不帮我们的,是吧?”
赵延年眼皮一抬,看向段叔。“蒙单于不弃,付以重任,我自然会全力以赴,保证单于的安全。”
段叔眉心微蹙。“仅仅保证单于的安全可不够,要想守住单于庭,还需要仆朋的帮忙。新征召的那些秦人步骑,没人指挥可不行。”
“我可以说服仆朋,但是有个条件。”
“你尽管说。”
“我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段叔意识到不对劲,不再笑了,连身体都挺直了许多。
“你寻找张骞的事,进行得如何?”
“张……”段叔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赵延年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段叔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人无信不立,你想好了再说。”
段叔面色煞白,紧咬着牙关,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於单也吓傻了。
他能感觉到赵延年的愤怒,能感觉到赵延年那凛冽如寒风的杀意,在整个大帐里漫延。
片刻之后,段叔收回了目光,无力地点了点头,哑声说道:“我……刚刚找到他,我……请他来。”
赵延年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