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非常愤怒,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如果不出帐,他不保证自己能控制住这种冲动,不会一拳击毙段叔。
帐内,於单与段叔面面相觑,冷汗涔涔。
——
张骞来了。
他身材高大,足足有八尺高,方面大耳,相貌威猛,看起来不像一个使者,更像一个勇士。
当然,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勇士。
虽然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但他的神情却非常坚毅,看不出一点软弱。
他手里拄一根长长的木棍,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纹饰,露出木头的本色,只在杆头还能看到一些动物毛。
这大概就是他使者的身份象征——节。
张骞的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匈奴人,相貌消瘦,背着弓和箭囊。
一个匈奴女人,面容憔悴愁苦,看起来有四十多。
一个男孩,大概五六岁。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这四个人,尤其是张骞,赵延年的鼻子忽然有些酸。
这大概就是鲁迅先生说的民族脊梁吧。
前后十三年,行程近万余里,两次被俘,被匈奴人关押了十多年,却依然不改初心。
赵延年整整衣服,双手交叉,躬身一拜。“赵延年见过张君。”
张骞疑惑地看着赵延年,欠身还礼。“赵君,你……”
这时,接到消息的孙贾赶了过来。远远地,他看到了张骞,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冲了过来。冲到张骞面前时,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又手脚并用,膝行到张骞面前,抱着张骞的腿,放声大哭。
“中郎,想不到我还能见到你啊……”
张骞更是手忙脚乱,连忙扶起孙贾,仔细辨认。
一旁的匈奴人突然叫了一声。“孙贾,是你吗?”
“是我,是我。”孙贾又哭又笑。“甘父,你还活着啊。”
“我还活着。”堂邑父也笑了,上前抱着孙贾,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当年一起出长安的一百多人,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你的腿怎么了?”
张骞也认出了孙贾,将孙贾扶了起来,唏嘘不已。
赵延年静静地站在一旁,感觉眼睛里进了石头,鼻子也酸酸的。
孙贾哭了一阵,冷静下来,向张骞介绍赵延年。
“中郎,这是赵君,受人之托,来草原上寻你……”
“受人之托?”张骞好奇不已。“敢问赵君,是谁委托你来寻我?”
赵延年有点尴尬,连忙岔开话题。“这事稍后再说,孙贾,你带他们先去休息,安排他们住下。我还有点事,晚上回去再说。”
“好好好。”孙贾连声答应,一边引着张骞向前走,一边夸道。“中郎,这次能找到你,可都是赵君的功劳。为了今天,他可是遭了大罪,还生了一场大病,忘了好多事情。亏得有一户匈奴人家……”
虽然孙贾已经走得远了,声音也被北风吹得断断续续,赵延年还是听到了那几句话,正中下怀。
唉,没办法,又得上失忆的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