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刑事责任,就谎称自己病还没好。”
拉斐尔也提了提唇角,很快便敛了这个笑。
“林小姐,你犯下了毋庸置疑的罪,但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资格被救赎——”
“医生在担心我想不开吗?”林归伞打断他的未尽之语,自嘲道,“那医生兴许是杞人忧天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做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拉斐尔的面容被阴影遮掩,却能依稀在影影绰绰间,瞥见他唇边一抹真心实意的弧度。
“那就好。”
几天后,林雨停如约到访,在一间观察室签署司法隔离的协议。
他敷衍地听完工作人员的讲述,没有当场签字,而是转头看了一圈,“小伞呢?当事人不在场吗?”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
林雨停面色微冷,一把拽住他,“你们把小伞怎么样了?”
“还是让我来说明吧。”门口,拉斐尔面带微笑走近。
林雨停推开手中这个不顶事的,黑眸阴郁幽冷,与林归伞如出一辙的脸上浮现深深戾气。
“医生。”他似乎是咬牙切齿念了出来。
拉斐尔笑意渐深,示意工作人员出去,“林小姐此时就看着这里,是她说不想与你直接接触,医院尊重病人的意愿。”
林雨停神色一僵,揉了揉脸,摆正五官,露出与往日一般的柔和表情。
他目光四处逡巡,掠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定在了一扇玻璃上,手贴了上去,“小伞,你就在这后面吗?”
“为什么不来见我?”
林归伞站在隔壁房间,单向玻璃后,伸手与林雨停的掌心相贴,看着他一味焦急的神色,低声说道:“对不起。”
林雨停好似能听到她说的,松开手,退后几步,“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出来看看我吧,小伞。”
林归伞摇头,“不行的,我做不到。”
在给苹果下药以前,她为了逃出家门,曾无数次试图伤害怪物,伤害她的养兄。
她不能出去与他见面,并非全然因为对林雨停的愧疚,医生说的对,她无法保证幻觉不会复发。
林归伞害怕再一次伤到林雨停,即便他不怪她。
林雨停等了许久都不见动静,转身终于看向了碍眼的第三人,“你们之前说司法隔离要家属签字是吧。”
“倘若我不签呢?”
林归伞一时气闷,愤愤敲了下窗户。
林雨停听到了,忍住回头的冲动,耍赖皮似的蛮横说道:“小伞不见我,我就不签。”
拉斐尔:“……”
“林先生确定要这么做?”
林雨停眯了眯眼睛,身上被迫背了桩案子,实话说签下这字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林归伞突然用力眨了下眼皮,她看到林雨停的轮廓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机屏那样闪烁一瞬。
她心下一沉,这是再次出现幻觉的征兆。
林归伞目光缓缓偏移,果不其然对上玻璃光滑表面,倒映出的眼球怪物虚影。
她猛然回头。
身后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眼球怪物的踪迹。
她却丝毫不见放松,再次透过单向玻璃观察隔壁房间。
林雨停正与拉斐尔医生交谈,说话的内容她已经听不清,全副身心都放在医生的倒影上。
单向玻璃清晰映出的不是人身,而是眼球怪物的姿态。
六对丝毫毕现的洁白羽翼,眼白纯澈不见任何红血丝,蔚蓝的虹膜嵌套一圈又一圈车轮,车轮之间同样镶嵌眼球。
在林归伞的注视下,这怪物挣脱平面束缚,由虚化实。
怪物后背的位置,本该是视神经的地方,有多根延伸出来,宛如软体动物一般,黏腻湿滑的肉粉色空心软管。
此刻这些触足探了出来,一路蜿蜒钻入林归伞的袖口、裤腿和衣领。
湿哒哒的粘液,风一吹就冰凉。
软滑细腻的肢体,摩擦出黏腻暧昧的水声。
林归伞呼吸都在发抖,强烈的感官刺激得她眼角沁出泪。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
听医生的话,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怪物。
一切她看到、听到,神经末梢感知到的,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
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