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里面的供给还好么?”
上尉摇头:“社会民生米珠薪桂,队伍中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这一阵有了美援,好歹饭里面不必再掺沙子。”
所以黄菲的公寓角落堆的那高高一堆的木柴,都是成块的好木头,这在当今桂林也是难得的了,能找到这许多整齐的木柴,就很给人钦佩。
一提到美国援助,黄菲心里就咯噔一声,然而在这样的场景不好深想,走神是不太礼貌的,于是她便抛开这件事,继续随意地聊着:“钟上尉,你是哪里人?”
“老家桂平。”
“啊,我的乳母就是桂平人,从小我就听她唱昱仔,还总是说桂平的西山,很美的。”
上尉登时眼睛一亮:“我作学生的时候,每年春秋天气好的日子,学校郊游,必然去西山,每次游了西山,回来后先生便要我们写西山游记,一年至少去两回,游玩很是开心,写游记是个苦差事。”
他笑起来不像一般男人那样豪爽,哈哈哈地笑,而是咯咯地乐,有点像是女子,又俏皮又斯文。
黄菲噗嗤也笑出来:“一定是绞尽脑汁吧?”
景斌从前写稿子,就曾经说过,“简直好像要把脑浆都熬干一样”,黄菲自己学习作文的时候,自然是费力,可是景斌这样聪明有才华,也是如此,可见写作确实是很耗脑力的,也就难怪钟上尉会愁眉苦脸。
上尉笑得更加开心,眼睛都眯起来:“我把旧作改动几个字,便充作新文给先生交上去,已经过了半年,又是那么多学生,先生哪里记得呢?少不得便给我混了过去。”
见他如此狡猾,黄菲不由得更加要发笑:“啊哟,这样都可以?”
上尉笑得有点腼腆:“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便这样糊弄先生,后来给我母亲发现,很是不高兴,告诫我不可以这样投机取巧。”
黄菲赞叹道:“伯母真是一个明礼义的人。”
上尉点头说:“是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我父亲早亡,姐弟几个都是母亲教养成人,母亲一直勉励我们,要清白为人,后来抗战了,我投考军校,她也十分支持,要我忠诚服役。”
这个时候,饭盒里的水烧开了,黄菲取出两只茶杯,冲了两杯茶水,其中一杯递给对方。
这个青年人接过来,看着热水之中漂浮着的粉色白色的花瓣,笑道:“是梅花茶。”
黄菲一笑,说:“我这里只有这种茶,喝起来味道也还不坏。”
梅林之间自然多的是梅花,黄菲是不肯在外面买茶叶的,每年的春季,她采摘了鲜嫩的梅花,晒干之后储存起来,用作一年的茶饮,有一股幽香,也清新淡雅。
上尉含笑道:“我也喜欢梅花作茶。”
茶水晾得稍凉了一些,他喝了两口,转头望着四周,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黄小姐,你家中只有这一个饭盒烧水煮饭么?”
黄菲很是淡然:“是啊,我觉得蛮好用,家中物件少一些,整理起来也方便,免得东一口锅,西一只壶。”
上尉微微皱眉:“虽然黄小姐是个淡泊的人,不过只是这样,会不会有一点太简单了呢?烧水的壶总该有一只,而且这样的饭盒虽然煮粥煮汤便利,不过要煎炒便为难,总是吃粥面,难免有些单调。”
每天卖木板,莫非还是没有钱买锅?光复之后的桂林,虽然物资艰难,不过铁锅水壶还是可以找得到的,如果实在是没有,自己可以在部队里为她找来,美国军用小铁锅,煎蛋炒青菜都很好,只是黄小姐品性清高,怕她不肯接受。
黄菲一笑:“其实也还好,已经习惯了。”
在公司里当店员之后,经济境况改善,并不缺买锅的钱,倘若真要买,十口锅也添置得起,放在梅林之中,逃难时也不怕丢失,黄菲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黄土高原那一段路上,与这只饭盒相依相伴,而且延安的生活本身便是极其朴素的,那个时候拿着这种饭盒,也不过是煮小米粥白菜汤来吃,哪像现在这样,居然可以煮蛋花汤,夏季里差不多天天可以吃荷包蛋,在延安的时候,哪里能够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伙食?延安的三年,为她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到这时,黄菲蓦然想到一件事:“啊,钟上尉,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你的名字了。”
搭车的时候,询问过对方的称呼,不过到现在只记得姓,名字已经模糊了,毕竟那个时候以为,今后不会再见了,不是会长久保持联系的人。
上尉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叫做钟坤,就是乾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