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么多年在梅林,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虽说没有腻。
“不过这一幅晨市图,让人很能够感觉人世的乐趣。”
就是在这样的烟火气中,深深体味到活着的气息,红梅映雪虽然极其优美,毕竟有点太脱俗了,脱俗就容易寂寥,或许是年纪毕竟大了,如今的自己,越来越喜欢热闹,不愿意太过接近那样平静的超脱。
当天晚上,过了十点半钟,实在没有人再来,彩霄终于怅怅然走出来,锁了画廊的门,这里的东西,明天晚上再来清理吧。
道别之后,梅思腋下夹着那一轴画,搭巴士回去石硖尾,窗外掠过夜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坐在巴士里,也能感到声音嘈杂,画廊的场景又浮现在梅思眼前,不由得便忆起陶渊明的几句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画廊诚然是清冷的,可即使在那样一个地方,主人满心想的也是卖画,一个巨人的逝去,只是画展的背景,而自己,则是买了一幅画,方才正在想着回家去要挂哪里。
终究哪里会有长久的悲伤与哀痛呢?
这一年其余的时间,梅思都是给□□主席逝世的事情笼罩,或许真的是老了,延安的往事总是浮现在眼前,从前当然也不时就会想起,只是不像这样频繁,这半年自己简直是,看到什么都容易想起延安,延安的窑洞啦,延安的小米饭啦,延安的白蒲枣啦,在在都触动心绪。
这种情绪一直到七七年二月,即将过年的时候,才稍稍淡去一些,这一年的旧历岁末,是在二月十七号,从二月头,楼里面各家各户就开始忙年,买回菜肉,堆在过道里,梅思自然也要做些准备,便赶在除夕这一天的早上,杀了一只羊。
大半天的时间,梅思都在料理羊肉,几十斤的肉,自己一个人,一天肯定是吃不完的,纵然各处分送,总还要余下十几二十斤,这些肉只好用盐巴腌了,熏成干肉,大好一个大年三十,就在烟熏火燎之中过去,虽然是偏爱人世的烟火气,但这也着实太耗时间,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佳节,很该将大把的时间,都用来消闲才好。
一边往羊肉上抹盐,梅思一边想着白明珠的家,客厅一角那一个大冰箱,东妹姐每次去菜场,买回东西来,就往冰箱里面一塞,鲜鸡肥鸭可以存好久,只不过她家要吃新鲜的,便一般不会买许多,一两天便要到市场采买。
大冰箱对于自己,却正有这般用途,专门冻羊肉,梅林间已经满是山羊,都在那里散漫徜徉,这许多年,虽然对羊肉怀有特别的情感,却鲜少食用,就为的一只羊几十斤肉,保存实在麻烦,因此多是吃鸡鸭河鲜,一只鸭子,一个礼拜总可以吃完,做腊鸭也终究比熏几十斤羊肉省事些。
然而还是很想要冰箱,腊鸭也嫌烦,若是有冰箱,宰了鸭子分割开来,一块一块鸭肉就往冰箱里面一放,想吃的时候取出来,多方便呢,只可惜没有,倒不是自己付不起钱,只是房间这样小,怎样放冰箱呢?
素琴大姐当年在香港,回忆故乡,饱含深情,猛拍一下大腿:“嘿!咱们东北那嘎达,哪用得着什么冰箱?数九寒天把肉往院子里那么一扔,就埋在雪堆里,不一会儿就冻得梆梆儿的,那还会怕肉坏了?犯愁的是没钱买肉!”
大家便哈哈地笑,自己也抿嘴笑:“难怪姐姐不亲近熏肉。”
梅林之中,冬天也是冷的,走在里面,要穿薄棉袍才好,只是还不到滴水成冰,新鲜的羊肉在里面,不能放许久,倘若是做熟了的,倒是能放一两天,然而终究是让人心中不足。
忙碌了一个上午,到午间,梅思终于可以坐下来,享用这几个小时的工作成果,桌面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一小盆,是梅香羊肉,胡萝卜、青豆和羊肉放在一起,又加几颗梅子,在石灶上煨了两个钟头,炖得酥烂,汤汁也将收尽了,那一点浓稠的肉汤最后拿来拌饭,很是可口。
拿起筷子之前,梅思先用拳头轻轻捶了捶腰,又揉捏了一下肩膀,回头要用热毛巾敷一下,从六点干到十二点,六个钟头呢,劳动人民真的是辛苦,也很是伟大。
梅思慢慢吃过了午饭,把剩下的一点羊肉又放回梅林,免得小小房间里满是菜味,坐在床头看了一阵书,便午睡了,三点多醒来后,又是看书,一直到将近六点,去梅林里取了饭菜,回到屋子里,放在炭炉上加热了一下,终究要有一点变化,便烫了两片白菜叶,加蚝油来吃。
晚饭之后,梅思一时有些发懒,便先看小说,到七点多才洗碗筷,然后刚刚坐下来泡茶喝,便听到外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