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着周围的人,如同行星一般围绕着他旋转,如今,太阳之火熄灭了,在梅思心中,一个时代便结束了,无论中国之后是由谁来引导,都不能与□□相比。
梅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主席的诗词,拿过笔记本,手握铅笔,埋头沙沙沙地写了起来,不时涂涂抹抹,一个多钟头之后,一篇回忆文章写好了初稿。
梅思抬起头来,用手揉捏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垂头写字这样久,后颈发疼发硬,或许该在梅林中安放一张小书桌,她再转头看一眼石灶上,砂锅的气孔已经钻出蒸汽,揭开盖子,青梅煨鸡汤正在咕嘟咕嘟冒泡。
从梅林中回来小屋,已经将近午后一点,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桌面,她正吃着鸡汤泡饭,忽然有人拍门:“梅姨在家么?”
梅思忙起身开门:“呀,彩霄,你来了!快进来坐。”
进门来的是招娣,早已经改了名字,叫做“彩霄”,非常诗意,也有点过于文雅,母亲苏凤香便骂她:“偏侬能作怪,叫‘招娣’难道不好?那么多女孩子,不都是叫的这个?多读了几本书,便嫌土气,硬要改了,改的这个名字,好像小说里的人。侬倒是收收心,别一天到晚只顾了画画,赶紧找个男人,嫁人生孩子过日子要紧,林先生等不得你,已经走了,女人容易老,四十转眼便到,还不嫁怎么办?一家子都窝在这里,倒是比石硖尾还挤。”
梅思倒是觉得,这名字还好,虽然有些矫情,太过文艺,不过招娣那么爱画,虽然整日在律政署记人家打官司,也可说颇有艺术气息了,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倒也不很奇怪。
彩霄坐在塑料椅上,笑嘻嘻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瓶子:“姆妈做了这个给梅姨。”
梅思一看那玻璃瓶里金黄色浓稠的半流质,便惊叹:“秃黄油么?要你们破费了。”
彩霄咯咯地乐,前仰后合:“我就猜梅姨肯定想错的,是我姆妈前些天忽然有了主意,用咸蛋黄做的,第一回因为试手,没敢多做,只用四只蛋黄,居然成功,这一次便买了二十只咸蛋,挖了蛋黄出来做酱,拿给梅姨尝尝。”
梅思于是也笑:“原来是蛋黄酱,那倒也和秃黄油差不多。”
咸蛋啊,人家餐桌上常见的下饭菜,尤以蛋黄最为出彩,腌到冒油,实在美味,梅思便很喜欢吃流油的咸蛋黄,一颗蛋的精华,余下蛋白,便索然无味。
梅思顺口便问:“那些蛋白怎样了?”
彩霄笑道:“早饭连吃了几天白粥鸭蛋白,好在家里人多,总算吃完了。”
梅思笑着说:“这倒是人口多的好处。”
不担心剩菜剩饭。
说了几句蛋黄酱,彩霄终于转到正题:“我下个礼拜要开一个画展,梅姨有空去么?”
梅思听了,当即点头:“哪一天?只要没有意外,我必然到的。”
彩霄道:“礼拜五的晚上开始,后面礼拜六、礼拜天两天,就在油麻地,大都会画廊。”
说着递上一张纸条,是手写的邀请函,“彩霄女士个人绘画首展”,后面注明地址,年月日。
梅思接过来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便夹在桌面上大辞典之中,向她保证:“我到时必去的。啊,你吃了饭没?现成有鸡汤,米饭也还有,盛一碗你吃。”
彩霄笑着摇头推辞:“我已经吃过了,梅姨你快吃吧,今天怎么这样晚?一点多了才吃饭,你每每提点我们,三餐要定时的。”
不然伤脾胃,梅姨对身体,那可是相当注意。
梅思笑道:“今天写一篇小文,不知不觉就到了这时候,好在鸡汤多煮一阵,倒更有味了。”
彩霄忙问:“梅姨写了文章么?快给我看一看,好久没看梅姨的文了。”
梅思回身拿来给她:“刚写好初稿,还没来得及誊,幸好是你,不然别人也看不得。”
都是速记。
又说:“虽然吃过了,再喝一点鸡汤,想来胃里面也有容量,我盛一碗鸡汤你喝。”
彩霄说着“自己来”,接过梅思递来的碗,自去瓦罐里装鸡汤,坐在梅思对面,拿一只不锈钢勺子喝汤,两眼盯着稿子:“梅姨如今还是这样喜欢梅子,这青梅鸡汤好喝,又鲜又醇,梅子解腻。啊,毛先生过世,大家都在说这事,只可惜画展的日子早已定了,不好忽然改期的,否则我真不愿赶在这个时候,只怕来看画的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