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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停在主卧门前,少女举起胳膊,左右摆了摆。
“不,我要睡客卧。”
珀御也是瞿家的,不似珀丽卡帝。
它主要以欧式古典风格为主,庄园式的主楼,楼下三层是宴会厅、餐厅和下午茶酒廊,四至十楼是客房。
主楼前面是中心商区,再斜往东侧就是中港有名的酒吧街。一到晚上,明黄的、赤绿的、褐紫的、驳蓝的射光总要隔空喧嚣到凌晨。到了晨初,一切又恢复车水马龙。日间行车灯扫过商街巷尾,那些诡谲色彩转眼都被抹成一片薄亮亮的冷白。
而她这间套房的客卧,正对着酒吧街。
萧砚丞打开客卧门,扶她到床上:“不喜欢安静?”
少女钻进丝被里,点了点尖俏的下巴。
一双雾濛濛的瞳子瞧着他,宛若一只可怜柔弱的幼宠。
“太安静了,会做噩梦。”
他静了瞬,薄唇轻开,又问:“会梦到什么?”
“以前……爸爸、阿姨、哥哥,还有小时候的我……”
说着,少女的眼圈由嫣粉转绯红。
屯不住的两条湿痕霎那从上翘的眼尾钻出来,洇到丝绸面的纫金线的枕头上,成了明晃晃的两滩珍珠光泽的水晕。
“梦见他们,我很高兴。”
“但,醒来就伤心。”
“萧先生,你不知道,蝴蝶破茧是会变成刺猬的。”
……
时间伴着少女的低软诉音,静静流匝过,直到她微肿的眼睑阖上。
骤时,室内像是被抽掉氧气的真空。
无一点声音,连呼吸也是轻轻的。
如同动作慢放似的,萧砚丞托起少女的脑后,交换床头并排的绸面睡枕。
他低头,她安静的娇颜在他掌心之上。
晌午过分俏丽活泼的脸,此刻泛着月光的娇柔的浅白,浅得近乎透明,他甚至可以看见额角那撇因哭泣而细淡凸起的筋络。
轻放她于干燥的枕面上,萧砚丞的眸光转而落定到灰橡木床头柜。
柜上,一盏黄铜复古法式台灯。
密密层层的洛可可珍珠贝壳,一坠一坠的。
从鲁士蓝的细条纹灯罩面垂下,多角度切钻石似的,闪璨着奢丽浪漫的亮芒,就像她潮湿的眼睫。
萧砚丞伸出手,指骨旋转按钮。
灯光,遽然由亮转暗。
他向来疏冷的一双灰褐长眸,也汲暗生出两道昏定的光,此刻阒静地绘描着少女的姣好睡颜。
……
灰黄墙布上。
长形古钟里的雕花分针,划过一圈又一圈。
“嗡。”
短促的消息声。
瞿放:【今晚,萧生惧内的光荣事迹传遍了圈子。】
【现在,他们非吵着要看你的萧太太。】
【明天上午十点,小雁山。话我已经放出去了,萧爷,一定要赏个面!】
黄沉沉的卧室里。
拿着手机的冷白指骨柔了棱角。
一对绞缠相扣的紫檀乾坤阴阳镯,在腕间散着丰润的光泽。
萧砚丞默了默,放下手机,拾起丝被上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下一瞬,散漾着光的那对木镯从他疏凉冷白的腕骨轻缓褪去,顺着他抻直的修长指节,徐徐套进那粉嫩珠润的指尖。
再一寸一寸地往上拢,直到圈住那方莹巧玲珑的手腕。
有如交接仪式般的虔诚动作落定后。
他眸眼沉沉地凝了几秒。
“好梦,萧太太。”
说完,捏了捏那蓬松的被角,他从床边站起身,轻步走出卧室。
又是冗长的片刻——
“啪嗒。”
客厅灯灭,终于传来关门声响。
客厅,谧静柔和,现在无一人。只有那半开的象牙白漆窗户,几乎透明的纱帘不安分地摇曳着。
曳开,窗木架子里藏着的一撇小月牙。
小月牙罩在浓灰的团雾后,趁机钻出细细的两点牙尖儿,恍恍的,轻轻的,像香烟烫出的两道卷着褶的灰黄口子,徐徐渗亮男人刚离开的客厅。
方才凌乱的客厅,此时俨然已经改头换面——
几座“衣裙小山”早已不再。
所有的衣裙整整齐齐地躺在水貂灰布艺沙发上,按面料材质分类折放:
丝绸的、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