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堂屋就在眼前,清殊定了定心迈步走进院子。
里面正在说事,清殊和琥珀就站在屋外等候,阳光洒在清殊脸上,这阳光一点也不刺眼。
侯府大娘子裴氏坐在堂屋正中央的黄花梨木圈椅上,为惊蛰新蒙的手鼓画鼓面。俗话说惊蛰雷神打天鼓,人间蒙鼓皮,这新鼓是裴大娘子为自己的小女儿画的,用来配合起舞。
笔尖在平整的鼓面上勾勒出轮廓,线条如同被拉开的丝线,柔韧而均匀地变成了一只仙鹤。
裴大娘子三十三岁,丰眉秀目,她不像其他高门大娘子那样喜爱将佛珠拿在手上一颗颗摸盘,一挂翡翠佛珠只是在桌上静静放着,翠绿得如同一汪池水。
裴大娘子放下狼毫画笔,一双眼睛看过来,像是能够看穿人心。
裴大娘子身边站着的高大壮实的管事嬷嬷姓花,花嬷嬷在裴大娘子身侧低声道:“二姑娘模样生得不错,只是奴婢看了确实如来人所报,因为幼时高烧无人照拂,导致如今言行痴傻。”
裴大娘子的脸上并无波动,这二姑娘并非她亲生女儿,是侯爷少年时在广陵留下的一夜风流种子,谢侯裤子一提早全然忘了当时的花前月下,而那可怜女人也早就亡去,人死灯灭债了缘尽。这件事除了二姑娘本人并没有苦到别人。
“这事侯爷怎么说?”
“奴婢按您的吩咐先去禀告了侯爷,侯爷看着十分苦恼,却并没有多问二姑娘身子健康,只是反复懊恼该如何与沈家交代。”
裴大娘子摇了摇头。她的丈夫她太懂了,说是看重感情实际上最看重利益,对一众亲人儿女都是表面热情,真正是最凉薄之人。
上个月知道找到了二姑娘,这位定平侯当即就将还未见过的二女儿与沈家说了亲,想来这孩子的生母是广陵数一数二的样貌,她自然也是不差的,谁知却差在了别处。
本想着这门亲能解燃眉之急,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眼下她也懒得去为这烂事操心,还有另一件事等着她做主。
裴大娘子微微点了下头,花嬷嬷便退到了她身后。
世子嫡妻娘子白玉知领着三四个婢子走进了院子,她经过清殊,很看不上眼地移开目光。
其余婢子停步于屋外,只有琥珀快速的跟上了她。白玉知迈着莲步走进堂屋,甜甜唤了一声“婆母”然后恭敬地坐在裴大娘子下手的高背椅子上,看向其他人面色十分淡然,眼神中则透着倨傲。
琥珀收起刚才不饶人的嘴脸,站在白玉知身后,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
让下人们收了手鼓画笔,裴大娘子端起茶杯,花嬷嬷道:“让外面的那婢子进来。”
清殊笔直地走了进去,如同年少时随父母进宫拜见娘娘谢恩一样,自然而然地肃眉敛目,一双手妥帖地放在膝上,然后跪了下来。
“侯府大娘子清安、世子娘子妆安。”
这一套规矩是她少女时学的,后来进了国公府又温习过不知多少个白天日夜的习惯,甚至如何掌灯、如何倒茶,再到如何抬头向无上高位的尊者投去眼神,她都学了练了无数遍。
因此此时的她看上去再妥帖合适不过,使得裴大娘子难得地点了下头。
裴大娘子目光停在清殊的脸上,丹颜绿鬓,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因美貌易得到很多好处,也容易因美貌招来祸患。
盛世总是以美人点缀,乱世用美人抵罪,如今适逢盛世,美貌女子尚有可施展拳脚的空间,只是不知眼前的美人是块木头,还是可供雕琢的有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