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见泽倒也不惫懒耍滑,瞧着窗外的仆从都已被支开,便低声道:“母亲岂不知贪多嚼不烂?大哥资质平庸,祖父若真能器重我,岂不比二哥那条路好走?何况宁王并不受宠,又是带过兵的,跟他走得近未必是好事。”
范氏叹了口气,“许是我想多了。听说外头常有流民作乱,免不了派人去镇压,我只怕他踩着这股风一路青云直上。那时你我如何立足?”
“朝堂自有精兵良将,轮不到他,母亲宽心就是!”
裴见泽宽慰着,见范氏眉宇间仍有隐忧,又道:“母亲若实在悬心,我寻机求祖父找找东宫的门路,或者哪怕是庆王也比那位好。”
话虽如此,范氏却还是闷闷不乐。
这股愤懑也难免波及云娆。
……
夜里薄云堆积,到天快亮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阴沉沉的雨天最适宜睡懒觉,云娆在雨夜里睡得沉,起得比平常迟了些。她也顾不上吃点东西垫肚子,匆促梳妆毕,便让绿溪撑了伞陪她去惠荫堂问安。
主仆俩紧赶慢赶,却还是比平常迟了一炷香的功夫。
范氏觉少,见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好在迟的也不止云娆一个人,三弟妹孙氏和五弟妹秦氏,乃至尚且待字闺中的裴锦瑶都比平常晚了许多,范氏倒不好揪着这事发作。
但心里憋了火,真想挑刺儿也不难。
淅淅沥沥的下雨天,范氏不必冒雨去如意堂哄太夫人,正好让人摆了早饭,在儿媳们的簇拥下慢慢享用。
喝着香喷喷的瘦肉粥,她向秦氏问了儿子的身体,得知不像往年似的春日羸弱了,不由道:“祐儿能娶到你,实在是他的福气。平素多亏你照顾他身子,起居用药无不周全,实在是用心了。”
秦氏有医术傍身,不爱跟她虚客套,却又真心爱护丈夫,闻言便只道:“他是有福气的,定能康健起来。”
范氏满意颔首,又觑向云娆。
“老二这回倒是出乎意料,养病的人忽然没了踪影人去楼空,实在让人悬心。他先前病得那样,不知后来可有好转?”
云娆一听这话,便知是挖坑了。
且不说裴砚的身子和行踪牵涉战事,她答应了绝不泄露,哪怕没这档子事,杏花阁里明令不许轻易搅扰,她上哪儿问病情去?
只好道:“媳妇惭愧,对杏花阁的事确实不太清楚。”
范氏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
“虽说那边有规矩,但你既嫁给老二成了他的妻子,自然与旁人不同,合该多去探望关照!”她搁下碗盏,摆出婆母训话的款儿,沉着脸道:“娶你过来是为伺候老二,不是为偷懒享清福,这样的疏忽大意,往后绝不可再有了!”
这口锅扣得实在冤枉,孙氏仿若未闻般垂着头为婆母盛粥,裴锦瑶明摆着是看戏甚至幸灾乐祸的架势,秦氏则有点同情地瞥了云娆一眼。
云娆还能怎么办?
裴砚临走前特地叮嘱过,侯府奈何不了他,或许会在她头上寻衅找茬,如今看来还真是未卜先知。
这婚事结得……实在是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