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架子上,还放了几把用旧的小刻刀和漂亮刷子做装饰。
此刻裴砚瞧见,竟也被吸引了注意。
他顿住脚步,借着烛光躬身去瞧那外形规整内里曼妙的雕版,就着上头早已干涸的墨迹,几乎能想象拓印出来的模样。
他不由看向了云娆。
“这是你的?还挺好看。”
迥异于在侯府时冷清深邃的眼神,他今晚颇为放松,那双眼在酒后添了暖意,稍减疏离,看向云娆时倒似暗藏赞赏之意。
云娆暗夸他有眼光,便自笑道:“是一位朋友送的,摆在这里,倒比挂的画儿还耐看。”
瞧他脸上也浮了稍许醉色,又问道:“里头备了醒酒汤,将军要喝一碗么?”
“不必。”裴砚酒量好,用不上这些。
他伸手轻轻抚上雕版去感受那细密深浅的纹路,目光又扫过那几把精巧的小刻刀。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他见过武将在屋里悬挂刀枪剑戟,见过文人在屋里摆放拓印的石刻墨宝,却没想到类似的东西竟也会出现在女儿家的闺房里——这样妙龄娇养的小姑娘,不都喜欢脂粉首饰、花鸟琴棋么?
他有些怀疑那几把小刻刀是云娆用过的东西,却也没追问,只收回视线,随云娆进了内间。
闺房稍觉窄仄,布置得却很温馨。
绿溪她们依着规矩都退了出去,云娆将他的外裳搭在花梨架上,又将备好的寝衣给取出来。
她尚未干透的头发披散在肩,触目只觉绸缎般柔滑,底下是夏日里单薄的玉白撒花寝衣,柔软的料子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日益显露的身段。那两只脚趿着软鞋,没了罗袜遮掩,烛光下只觉脚踝秀致玲珑,如同窗外初绽的一小把洁白茉莉。
让人想握在掌中细细把玩。
这念头冒出来,裴砚自己先愣了愣,赶紧收回视线,抓起旁边晾冷的茶灌了半口。
那边云娆回身见他喝冷茶,忙道:“我让人沏热的来吧?”
“不妨事。”裴砚不敢泄露方才瞬息即逝的旖旎心思,只垂目接了寝衣,道:“时候不早了,你先熄灯歇着。我待会出来睡外头。”说罢,自管抬步往盥洗房里去了。
云娆与他分房睡了数日,早就默契地让青霭铺了两床被子,这会儿先歇下倒也没觉得什么。
只是……
屋里残留着淡淡酒气,云娆依稀记得母亲说过醉酒后热浴容易晕过去,难免有些不放心。
她躺在被窝里,将青丝曳在枕畔,闭眼躺了片刻却殊无睡意,不自觉就去听盥洗房里头的动静——方才裴砚进去后没过片刻就传来水声,之后便安静了下去,一直静悄悄的,也不知是不是当真被热气蒸出酒意晕了过去。
她迟疑着翻了个身。
好半晌,仍没听见里头传来动静,她到底有些不放心,下榻趿着鞋走过去试探道:“将军?”
里头没半点反应。
云娆心头突突跳了跳,轻轻掀起软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浴桶里的裴砚。
他的头发仍束着,只有几绺沾水后湿漉漉的贴在脖颈,那张峻整如削的脸在酒后泛着微红,赤着的身体浸在温水里,结实的胸膛一览无余。满屋温热的酒气里,他双眼紧阖,也不知是困得睡了过去还是真个晕了。
云娆下意识想进去把他摇醒,才迈进去两步,隐约瞧见水波下男人劲瘦的腰腹,反应过来后赶紧悄悄退了出去。
捂着胸口稍稍平复心绪,她清了清嗓子,才将声音抬高了些,“将军,还要加热水吗?”
连着问了三遍,就在她以为裴砚真的晕了过去,想要硬着头皮闯进去时,里面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
“不用了,马上出来。”
刚睡醒般含糊的话音落处,里面水声哗啦作响,大约是他已经站了起来。
云娆赶紧跑回榻上。
心跳有点乱,方才窥见的浴房里的光景在脑海挥之不去,她竭力摒除杂念深深呼吸,总算赶在裴砚回来之前让脸上的微热褪了下去。
不过说实话还挺好看的。
她默默想着,察觉帘帐外烛火微晃,而后悄然熄灭。
身边的床褥凹陷下去,男人出浴后温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云娆假装睡着,连眼睛都没睁。
裴砚瞥了眼蚕蛹般规规矩矩睡在被窝里的小姑娘,眼底是白皙微红的柔软肌肤,鼻端则是女儿家闺房里恬淡的香味。
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