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转身问道:“这里一直这么荒芜吗?”
她记得,当初她搬进来时,这里虽有些破旧,可却远没如今荒凉。
贺玄度沉默片刻,缓缓望向院中的海棠,“这里,是我母亲住过的地方。”
柳舜华惊愕,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西竹院曾是先夫人的居所。
一瞬间,前世种种纷纷涌来,她飞快在脑海中梳理着其中细节。
贺玄度之母,丞相府先夫人万氏,并不得贺丞相欢心。贺丞相一直以来属意的,只有如今的夫人陈氏。万氏搬到了西竹院,郁郁而终,陈氏后来居上,成了正经的夫人。
她突然有些懂了,上辈子贺玄度愿意帮她,多半是因为她的遭遇与他母实在过于相似,才让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柳舜华回过神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那这么说,你也在这里住过了?”
贺玄度点头,“母亲去世前,我一直住在这里。”
一刹那,柳舜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异。
原来上辈子,贺玄度也曾住过这里。
对于这点发现,她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仿佛同贺玄度又近了一分。
她仰起头,语气颇为兴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在这里过得如何?”
贺玄度垂头看着柳舜华,她一张鹅蛋脸微微抬起,目光温柔又殷切。
他笑了笑,仰头看着院落上高远的天空,晃悠着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我小时候,自然是生得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柳舜华看着一脸狂放的贺玄度,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贺玄度的容貌自是无可挑剔,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弯弯如月,不笑时亦带几分流转的春色,勾人心魄。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又判若两人。
上辈子因他过于清冷,周身仿若总覆着一层冰霜,让人很难仔细端详他的面容。是以这辈子,柳舜华每次想起贺玄度时,脑海中他的面容总是模糊的。
见她不说话,贺玄度用手肘碰了碰她,“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俊?”
柳舜华无奈,哑然失笑,“我是问,你小时候在这里过得如何?”
贺玄度歪头笑道:“胡说,你第一句,分明是问我小时候什么样。”
柳舜华不语,垂头轻笑。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不着边际,只能由着他。
光影错落,交叠在她发间,她脸上是明媚的艳丽。海棠花瓣萦绕在她裙边,无边春景黯然失色。
贺玄度突然凑过去,直勾勾地望着她,“柳舜华,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舜华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正对上他那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她从他眸中,看到了自己的仓皇无措。
风吹着荒草伏倒在她脚边,痒得人心乱。
她开口已是方寸大乱,“你胡说什么?我要走了。”
贺玄度按着她裙摆的手还未及抽开,柳舜华便已起身,仓皇间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身体腾空,双手忙下意识地乱抓,很快便摸到了结实的地面。
很奇怪,她摔了下去,却并不觉得多疼。
“快点起来,脚……支撑不住了。”
柳舜华垂头一看,贺玄度正费力伸出一只脚挡在她的背上,才让她没摔在地上。
她狼狈极了,忙爬起来,整理好衣衫,转身便想跑。
贺玄度收回脚,嘴角勾笑:“我同你说笑呢,你跑什么啊。”
柳舜华忙向他行礼致谢,慌慌张张便想逃离。
脚还未迈出,她整个人便被拎了起来,拽到角落里。
柳舜华被按在墙上,吓得不停挣扎,拼命捶打着贺玄度。
“别动,有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头顶传来贺玄度细微的呼吸,他的下巴正抵在她的头上。
贺玄度怕墙壁撞疼了她,手臂一圈,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她整个人埋在他胸前,有些喘不过来气,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突觉一道温热粗重的呼吸落在耳畔,抬头一看,贺玄度眼中已是灼热一片。
她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