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束缚在相府,度日如年,最终自焚而亡。
而棠华,也自有她的苦处。
新帝登基,棠华被册立为后。为替毫无根基的新帝拉拢可用之人,棠华尽其所能与朝中贵妇周旋,呕心沥血。两年后因生产不顺,便早早撒手人寰。
棠华在时,新帝对她百般宠爱不假,可她去世不足三月,新帝一见贺容暄,便惊为天人,当即将亡妻忘得干干净净,火速册立贺容暄为后,唯恐冷落佳人。
棠华为新帝熬干了自己,却是这个下场。
柳舜华替妹妹不值。
她本是天真娇憨的女孩儿,却在权力倾轧中不得不收了心性,与后宫嫔妃,朝中权贵争来斗去。她想,若是棠华嫁与普通人家,是不是会快乐些。
柳舜华轻轻摸着柳棠华的头,这辈子,她定会竭力避开棠华与新帝刘九生的相遇。
……
立夏后,桐花繁茂到极致,大朵大朵紫色的花沉甸甸开在枝头,极尽春日最后的绚烂。
柳棠华捡了许多掉落的桐花堆在廊下,柳舜华闲来无事,一边串着花串打发时间。
花串还未串完,芳草便气冲冲走了进来。
“小姐还有闲心串花呢,简直气死人了。”
柳舜华边串边问:“什么事这么生气?”
芳草忿忿道:“还不是葛氏,原以为她消停了点,没想到憋着坏呢。”
柳棠华不解,“这几日未见叔母过来啊?”
芳草四下瞅了一眼,这才低声道:“方才我碰到了隔壁院的一个姐妹,她同我说,昨日她们那里来了一位贵人,悄悄向葛氏打听小姐你。”
柳舜华一愣,“打听我?”
芳草点头,“正是。我那小姐妹说,那妇人看起来非富即贵,张口便问小姐你年龄性情。”
柳舜华骤然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来打听她,还问年龄性情,多半是有求亲之意。若她猜得不错,这个人多半是丞相府的人。
芳草兀自生着闷气,“葛氏对着来人,竟说小姐你牙尖嘴利,不知尊卑,行为粗鄙。总之,将小姐贬个一文不值,你说气不气人。”
“哦。”柳舜华微微挑眉,“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叔母这般说辞,再加上贺容暄对她的敌意,丞相夫人对她就算不死心,恐怕也会多掂量掂量。
芳草看着柳舜华,“小姐,你是气傻了吧,葛氏如此诋毁你,你还说好?”
柳舜华一笑,将最后一朵桐花穿起,“不管来人是谁,能打听到叔母那里,必然同她关系密切,都是一丘之貉,管他作甚。”
虽是这么说,可她清楚,丞相夫人能暗自打听,必是得到贺丞相的默许。贺留善之所以看重她,无非就是因为兄长。
诸侯接待事宜,鸿胪寺办得极为妥帖,皇上对兄长愈加看重,近日更是频频召见。皇上欲培养兄长之心,贺丞相必然已知晓,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拉拢。
总之,贺玄晖一日不成亲,丞相府便有可能再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想办法避避风头才行。
柳舜华正想着,便看到柳桓安手里握着一封信,大步跨了进来。
柳桓安举着信,笑道:“舅舅来的信。”
柳舜华起身,迫不及待问道:“信上都说了什么?”
柳桓安将信递过去,“大约是外祖念咱们念得紧,舅舅这才来信询问,让咱们若是得空,别忘了回凉州一趟。”
柳舜华将信展开,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心内百感交集。
前世,自离开凉州来到长安,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柳府正忙着筹备她与贺玄晖的婚事。
距她的婚礼尚不足四个月,她只得让兄长回信,告知外祖大婚在即,脱不开身。
后来嫁进相府,回家尚且不便。凉州,哪里又回得去呢。
柳舜华攥紧手中的信,“兄长,我要回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