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陈茵。表姐是家中老大,如今已经嫁人。
幼年时,表姐待她一向亲厚。她时常跟在表姐身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但凡她喜欢,表姐都会毫不迟疑地让给她。
“莹儿,茵表姐不是嫁得不远,不知她晚些时候是否得空?若是得空,不如去请了茵表姐,咱们姐妹一起可好?”
莹儿正描眉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倏忽僵住,“算了,她如今是大忙人,已经小半年不曾归省。前些时日祖父过寿,父亲亲自去请她回来探望,她都回绝了。还有,听说你要回来,家中也早差人去请她了,她却又推说忙。夫家高升,娘家自然配不上她这位贵夫人,还叫她作甚。”
柳舜华有些意外,印象中茵表姐性格温顺,为人敦厚老实,应不至于这么傲慢才是。
只是毕竟她已多年未见表姐,不好妄言,又不想惹莹儿不快,遂不再提。
一行人到夜市时已是人头攒动,充街塞陌。
十里长街挂起了各式花灯,灯火煌煌。酒楼商铺林立,不少铺子门前都安排了几个身穿薄衫的舞姬来招揽客人。街道两边满满当当的各式物件,看得人眼花缭乱。
往来人群穿着奇异者,数不胜数,有面具遮挡,互不相识,丝毫不必在意别的目光。
凉州夜市最初尚未经官府认证时,商贩之间多是私自交易,故为免被认出,多佩戴面具。如今夜市虽早已得官府认可,佩戴面具的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
入乡随俗,柳舜华也戴了一个蝴蝶面具,其余各人也都选了心仪的面具。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柳棠华看什么都稀奇,一路走走停停。
路过几家酒楼时,陈莹说起了附近醉月居的胡姬古赞丽,夸她舞时喜赤足,旋转如风,随性洒脱,一舞动人心,无人可以抵抗。
柳棠华一听,蠢蠢欲动。
二表哥笑道:“还说我平日不务正业,这种声色之所,怎么你们一个个比我这个男子还要有兴致。”
陈莹撇嘴,“你们男子俗不可耐,看到美色便想据为己有,我们只是欣赏,怎么能一样。”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柳舜华忙打起圆场,“我在长安时,尤喜欢舞乐,只是还未见过胡姬跳舞,今日也想涨涨见识。”
大表哥豪爽一笑,“也好,他们家的葡萄酒,堪称一绝,许久未曾饮,我都有些馋了。”
二表哥一向听大表哥的话,自然不会再反对,一行人当即决定前往。
还未到醉月居,只听一声烟花炸响,空中霎时如星子散落,纷纷跌入人间。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一窝蜂地向着烟花的方向冲去。
柳舜华出神地望着空中绽放的烟花,等再扭过头时,人已经被挤到挪不开脚步。
她看到大表哥紧紧拉着棠华的衣袖,对着她高喊:“老二,舜华,你们别慌,咱们醉月居见!”
柳舜华忙抬头去寻二表哥,她踮起脚,朝四周张望一圈,人群中却怎么也看不到二表哥的身影。
她有些慌张,猛一回头,才发现二表哥正站在身后。
人潮涌动,她拉紧二表哥的衣袖,“这里人多,咱们还是先避开吧。”
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到走到街边石桥处,柳舜华才放开二表哥衣袖。
“方才真的好险,差点就要与表哥走散了。”
柳舜华轻喘着气,转身抬起头,才发现“二表哥”正双手抱胸,歪头看着她。
适才人多,她未曾留意,如今借着两岸的灯火一瞧,柳舜华才发觉有些不对。
她急着要看清些,一把摘下套在脸上的面具。
眼前之人虽与二表哥身量相当,带着一样的面具,同样身穿暗红柿蒂纹锦袍,腰间却多系了条玄色革带,头发简单束起,墨发肆意飞扬,姿态舒展又不羁,绝不是二表哥。
想起方才一路拉着个陌生人,柳舜华满是尴尬,不住垂头道歉,“实在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两岸灯火璀璨,人声杳杳,桥下水波不止,光影浮动。
那人轻声一笑,悠然抬起一只手,缓缓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柳舜华,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