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老太爷等您许久了。”管事说着,嘴角抿了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悬微微点头,并未看他一眼,推门而入。
陆修元正挥毫写着大字,旁边两个小厮捧着丈长的宣纸,一动也不动地半躬着,陆修元每写完一个字,小厮便往旁边轻轻挪一节。
陆悬站定在他面前,垂目望着。
陆修元笔下不停,直到最后一点落下,才往后退了半步,让小厮拉开宣纸晾干。
管事接过笔,轻轻放到砚台上搁置好。
“怎么样?”陆修元往后坐到圈椅里,接过婢女送上来的茶水。
陆悬侧头看过去,两行狂草笔画连绵,行云流水落在纸上。
得志则纵横四海,失志则困守一隅。
眸光几不可察地一闪,他淡声答道:“笔走龙蛇,气势如虹。”
管事暗抿一口气,为陆悬的回答心惊。
很明显,老太爷让他点评的是字中含义,三公子却顾左右而言他。
空气有一瞬凝滞。
陆修元略微耷拉的眼皮掩住眸中神色,茶盖轻磕上茶盏,发出轻微的嚓声,放下茶杯,他挥手。
管事冲小厮一使眼色,几人纷纷退下。
吱——呀——
门被掩上。
“陆悬,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陆修元抬眸向他,目光沉冷,“一个女人而已,让事情闹成这样?”
陆悬面色无波,“祖父教训的是。”
“知道是谁在背后害你吗?”陆修元面色稍缓,问道。
这一桩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不可能刚好是那女人家的珍珠铺子开出金珠,又转眼就爆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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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皇上对于金珠之事尚且欢喜在,谁也不知他心里如何打算,是趁此机会整治陆悬和陆家,还是重拿轻放,掲过不提。
“不知。”陆悬唇角弧度微弱。
姜梨很聪明,她不想的话,不会留下把柄,所以他并不担心有人能从珍珠铺子查出什么。
陆修元往后靠去,“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陆家要同林家结亲,恰好这个时候陆悬出了强抢民女的事,便是林家不介意,也得顾忌满京都的风言风语,这一桩亲事定然一波三折。
这样下来,与谁最有利,自然是太子殿下。
陆悬身长如玉,并不应声,是默认的态度。
“那个女人不能留。”陆修元轻点桌面,声音淡淡,“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陆悬募地抬头望过去,轮廓分明的脸显出锋利的味道,“祖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陆修元眉头微拢,眸光转厉,“你什么意思?”
陆悬双手负到身后,宽肩窄腰,姿态雅然,他轻轻扯唇,“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心意的,不想那么轻易丢掉罢了。”
陆修元望着他,冷道:“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祖父如果一定要这样,那孙儿只能不孝了。”陆悬说着,缓步走到椅子上坐下,眉目定定,“我们且等等看,看谁的人先回来。”
陆修元面沉如水,摇头,“妇人之仁!一个女人算什么?情情爱爱算什么?你是陆家子孙,你肩负的是陆家的未来。
“明日大朝会,那些谏臣定会群起攻之,你留着那么个活生生的证据,要怎么辩?”
老太爷极少喜怒形与色,一旦这样,那是盛怒到极点。
便是亲生儿子,也会骇得扑地求饶。
陆悬却低低笑了声,“宋家人指认我强抢,很不巧,我亦有他们卖女亲自签字画的押。”
“这就是你的解决之法?”陆修元一双眼冷得像冰泉里捞出来的。
“祖父是担心那些朝臣说我强买强卖?还是担心林家和齐王会因此不快?”陆悬迎向他的目光。
因着他固执地不肯放手,而怀疑他无心结党,无意结盟!
陆修元只看着他,下拉的颌骨如同开刃的冷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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