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痛,伏地叩拜,“民女冤枉!”
祝好连喊数声“冤枉”,方接言道:“民女忽忆行足途中两幅灵柩,首柩木料稀贵,尾柩较之平平,遂疑为尤家送葬仪队,民女追思所闻敲击板壁之音,揣测方娘子为假死之症,遂尾随仪队欲探究竟,民女通过尤家阶沿残遗壤土敲定葬地为西皋或淮岭,民女仗胆压赌西皋,果真于西皋上腰寻得仪队足迹,民女循迹至一方峭崖,见崖下以粗木嵌岩作底,上置两幅棺椁,崖下恰好游来方娘子悲啼喊救!民女本欲上报府衙,却遭人暗害跌崖!”
观者闻此,皆倒吸一口凉气。
“民女幸而跌身粗木作底的葬崖捡回小命。民女与方娘子齐力移揭棺盖,方娘子终得见日,然好景不长,将民女搡下峭崖之人竟掷磐石令民女与方娘子齐齐坠崖。”祝好以指拭去唇角污血,“歹人亦未料崖下为潭罢?民女与方娘子得猎户所救,方娘子于十日前觉醒并将尤衍所作极恶与猎户直言,并令其转诉民女。”
尤衍抚掌嘲道:“老子见祝娘子不单耳力过人!方连嗅觉皆可与猪狗相较!”
祝好懒得与他逞口舌之能,只当未闻其言。
正待此时,衙役将卖粉妪与送信小厮请至上堂,张谦无非问询迎亲当日可曾见得奇观异事,最末见二人所言与祝好言辞相应方将俩人遣散。
张谦自然知晓此二人所答无可重用,正遂他与尤衍之意。
观者之众,张谦与尤衍做戏自需做全套,他遂问言祝好,“祝氏,猎户与宋氏家住何地,及其名姓为何?将你推下峭崖之人为熟识?你可觑清其人?”
猎户自是尤蘅提前布设,祝好倒背如流:“猎户名作曹资,他因行猎故此居所不一,最为长居之地便是崖下茅屋。而将民女推下峭崖之人并非熟识,只依稀觑见此人五短身材,体态圆润。至于仙……”她顿言少顷,方答:“宋郎名携青,栖于南巷松鹤居,然宋郎常返京探长亲,民女昏睡数日,何敢断言宋郎可曾尚居其宅?”
谁人不知南巷松鹤居?此宅前身为世家别第,现今已被官署收作己用,多为招待京官。
前阵方闻外埠所至勋贵以万两置下此宅,最令众人惊诧之处莫过于祝娘子竟得此等高门公子垂爱。
众观者及张谦尤衍视她目光如电,祝好佯作沉着。
张谦朝衙役掷拘唤签,“传曹、宋二人及祝氏姨母入堂!”言罢,他转觑尤衍,“尤氏可备辩辞?”
尤衍未及答言,衙外一观者猝然越众而出,此人体态浑圆,着褐色携烟纹布衫,他音声雄厚:“草民王莽!欲为尤大公子陈词!”
既存人证被告理应幸甚方对,然众人却见尤大公子面色惶惶。
张谦观得尤衍慌容,知其定携疑窦,然他实逼此处,只得传王莽入堂。
王莽上堂即跪,大喊:“草民王莽!草民为尤大公子亲卫!祝氏所言皆虚!草民于堂外观言半晌,方才祝氏竟言她与方氏以力移揭棺盖,呸!方氏之棺四角皆嵌钢钉!两个小女娃如何堪将棺盖掀开?!”
张谦欲审祝好,转目竟见她汗出浃背,双唇抖颤,眸中尽露惊惧。
祝好瑟缩地指着王莽,惶恐道:“就是他!张大人!是他将民女与方娘子暗害坠崖!是他!是他啊!”
王莽明面作尤衍亲卫,实为尤蘅心腹,他看似为尤衍陈词,实则欲与祝好唱双簧。
张谦见势不妙,甫拍惊堂木,“祝氏!先答本官!方氏其棺究竟如何得开!若存诬告!罪加三等!”
祝好声泪俱下,“……民女,民女并非存虚言。”她于袖中摸出条状之物,待众人看清不免生疑。
好端端的,祝娘子为何于袖中私藏钢钉?诶!方才王莽所言,棺盖四角皆嵌钢钉,莫非……
祝好掌间所呈钢钉尚残锈血,她声哑道:“民女初入明堂,心中自是惴惴,所言空缺细情倒也合情理。如王氏所言,棺盖嵌钢钉,民女遂以簪钗将钢钉挑撬。”她高举两手,众人洞见祝好掌间布满疮疤,“诸伤皆为开棺所留,民女倒想问言王氏与尤氏!淮城丧葬礼法皆弃封棺,此行欲将亡魂永囚!寓意死者不入轮回!尤家将方娘子棺椁嵌钉,缘何尤员外之棺未嵌?”
“倘言防土夫窃墓亦难通其理!方娘子棺椁远逊尤员外之棺,再言,尤员外棺中随葬物什盈千累万,真当土夫瞎眼?抑或……尤大公子唯恐方三娘凭己移棺!”祝好复从袖中捻出寸截褐色携烟纹布绦,“‘衍’作‘烟’,淮城百姓皆知,着此衣为尤大公子亲卫!其布绦正是王莽将民女推下峭崖相搏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