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手指在案上扣了扣,问道:“杜春枝,你嫁与赵老六,图他什么?”
“图他年纪比民妇老,晓得疼人,端午节送长命缕,还送民妇沙蜜,让我福寿安康,还要跟我甜甜蜜蜜。”
“六哥不止对民妇好,对小黄也好,天天对着狗喊儿子。”
“吃饭也记着民妇的喜好,民妇不爱吃的绝不上桌。”
“我坐船时,六哥都得让民妇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眼瞅不着都不行。”
又是满堂哄笑。
“还有,民妇还图他船划得好,靠摇橹就能养活全家。”
张景皱了皱眉,“赵老六,你在宋家村不种地?”
“回大人,草民没有地。”
宋怀瑜怕知府怪罪,赶忙出来解释,“非是小人不给地,而是宋家村的地早就分完了,他想种地就得开荒。何况当初让他留下,的确是渡口无人,宋家村走水路可直接到县城,万万不能没有艄公。”
杜春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大人,六哥可想种地了,看别人家的地,他眼睛都冒绿光。好在民妇有两亩地,以后他可以种个够。”
张景微微颔首,慢吞吞读出名字:“赵老六,本官觉着你有些眼熟?”
赵老六十分谦逊,“草民长相平平无奇,不能入贵人法眼。”
张景吩咐手下,“拿画像来。”
画像很快被呈上,特意在赵老六身边展开。画轴上是一位男子,身穿战甲,白马长枪,十分英伟。
众人很是好奇,无数眼睛都盯着赵老六,杜春枝打量着画轴,摇摇头道:“大人,六哥跟画上的人没半点相像。那画上是战神,是将军,六哥弯腰驼背,看上去窝窝囊囊的,哪有人家那精气神儿?”
其余的人早就发觉,知府对赵老六格外关注,难免心怀妒忌。此刻大人将这不起眼的赵老六和画上的将军相提并论,大伙心里更不是滋味。
“画上的是气盖山河,赵老六是邋遢背驼。”
“人家骑白马,老六撑小船。”
“人家拿长枪,老六拿长蒿。”
……
众说纷纭,搞得张景也越看越不像。他又没见过本人,仅凭一张画像不足以判断。
张景心里寻思:也不知谁放的消息,说那位还活在世上。就算他活着,也未必在青云县。自己肯坐在这里挨个过问,无非是任务落到头上,需细查而已。
那位若是隐世,娶个女人也不奇怪,只是,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刚和离的村妇?
即便娶村妇,也应该是面容姣好的,这姓杜的妇人黑黢黢丑巴巴,眼里还透着些市侩与精明,那位怎会看得上?!
这趟差事让张景十分厌倦,早就开始不耐烦。他先是把端午龙舟赛挪到青云县,然后想出各种名目来验查。青云县之后,还有几个县要排查,张景一想就觉得心累。
他决定,后面的事交给手下去办,亲力亲为只是做做样子,演给上面看罢了。
想到这儿,张景重新审视赵老六,做最后的尝试。毕竟这一位,的确是几天内看到的最像的。
“赵老六,若我送你一袋米,你当如何?”
下面一片哗然,送一袋米,就意味着知府要带走这个人,说不定以后会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今早一共也没给出几袋米,怎么就让这赵老六得了便宜?
赵老六脸上立刻堆满喜色,“承蒙大人看得上,草民这就回家收拾行囊。只是草民跟婆娘新婚,不舍得让她在家苦等,若是能将她带在身边,就最好不过。”
“到时候多挣些银子,再生几个孩子,长大后也为大人效劳。”
张景铁青着脸,你带老婆孩子吃大户呢?真会做梦。
张景淡淡道:“去领几个鸡蛋,以后好生过日子。”
赵老六一脸错愕,“大人不带我走了吗?”
门口衙役赶紧把赵老六和杜春枝领出去,“别废话了,给你个篓,自己拿五个蛋。”
赵老六拿了鸡蛋,还挺不服气,边往外走边道:“就不能给一袋米吗?我都跟画上的人这般像了。”
两人走出县衙,杜春枝道:“六哥,戏唱得太过。”
“不妨事,张景信了就成。”
赵老六带着杜春枝,直奔之前的饭馆。此时已是中午,饭馆里食客盈门,掌柜把二人让进雅间,又是上茶又是上饭。
杜春枝问:“知府要带走的,都是跟你有些相像的,有的身形像,有的年纪像,也不知带走以后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