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垚居然是今天完婚?
刚才还在观拜师礼的村人眼睛都瞪得老大,纷纷跑到路边等着迎亲队伍过来,边嗑瓜子边议论:
“宋垚这老书生,婚事办得还挺急。”
“不急哪行,宋垚再不迎娶,柳茵那肚子都要遮不住了!”
“柳茵也急,为了嫁到宋家村,她还出钱接回了宋垚的娘。”
“咱宋家村有那么好吗?”
“反正不差就是了。”
……
锣鼓声越来越近,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路上看,等看清迎亲的队伍,不由得惊呼。
宋垚用得居然是牛车,挺舍得下本钱啊!
赵寡妇嗑着瓜子,笑着揶揄:“春枝,你当初是骑驴来的吧?宋垚舍得给柳茵雇牛车呢!”
巧云拎着饭勺,用勺柄敲了下赵寡妇,“你当他真舍得呢?当初和离,宋垚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他肯雇牛车?”
赵寡妇恍然大悟,“原来这车是柳茵自个儿雇的!”
巧云点头,“三十晚上粘福字——倒贴!”
一群人正哈哈笑着,迎娶的队伍到了近前。宋垚在前面骑牛,柳茵一身大红喜服,顶着盖头坐在牛车上。也不知宋垚怎么想的,队伍在杜春枝门口吹吹打打,磨蹭半天也不走。
“故意给你看呢。”赵寡妇兴奋得两眼放光,用手指头戳戳杜春枝,“你不上去揍他?”
杜春枝翻她一眼,“我揍他,让你看笑话?”
赵寡妇腆着脸笑,“你就让我乐呵乐呵呗。”
宋垚在这儿一番穷显摆,柳茵在牛车上却如坐针毡。自从上次在里正那儿闹开,她没再来过宋家村。
她万万没想到,杜春枝家的外墙居然是青砖墙,修得这叫气派,虽然隔着盖头,那墙上的大牡丹也直往眼睛里撞。
杜春枝刚离开宋垚就过上好日子,那自己算什么?
补偿杜春枝的银子、赎回老太太的银子,甚至迎亲的牛车钱,通通都是自己出的,嫁到宋家难道是为了当冤种吗?
这墙扎了柳茵的眼,也深深扎了她的心,让她嫉妒得眼里冒火,于是看着牛上的宋垚格外不顺眼。
都穷得叮当响了,能不能要点儿脸,在人家青砖院墙的大牡丹花底下,你晃悠个屁呀!
只是嫁都嫁了,柳茵得维系好她的知书达理和温婉体贴,于是轻声道:“夫君,咱们快些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宋垚得意洋洋,看我这牛,气派吧?看我新娶的娇娘,穿得体面吧?看我雇的这几个人,吹得好敲得好,村里哪家成婚能有这排面?
虽然没看见杜春枝,但是宋垚笃定,那婆娘一定躲在院子里拍大腿。我迎娶新人如此有排面,你杜春枝悔不当初了吧?痛哭流涕了吧?
听到柳茵催促的话,宋垚做作地大笑几声,扬声道:“杜春枝,与你和离之后,我已如愿娶妻,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回头了!”
宋垚只顾着炫耀得意,想让队伍往前走时,却发现走不了了。他在人家门口磨蹭的时候,前面来了一队牛车,刚好挡在他接亲队伍前面,让他寸步难行。
那些牛车上整齐地码着青砖,车上坐着的大小伙子全都体格健壮,一看就不好惹。
这都是余庆叫来的,他跟六叔商量着盖房,孩子又是量地又是估算用砖,特地烧了好砖运来,刚好遇上宋垚在门口嘚瑟。
于是,牛车队伍把路堵得严严实实,余庆从最前面的车上蹦下来,指着宋垚的鼻子,大声道:“你回不回头算个屁!等我六叔盖好房子,马上就娶春枝婶,到时候有我砖窑弟兄在,婶子必定风光大嫁!”
“你住土房,春枝婶住砖房,你没有地,春枝婶有两亩地!你胳膊腿儿比麦秆细,我春枝婶的新夫君孔武有力!”
说完,余庆一挥手,“弟兄们,卸车!”
余庆一声令下,牛车上的青砖开始往下搬,人乌央乌央的,有的直接穿过宋垚的队伍,有的干脆将砖卸在路中央,把宋垚急得直冒汗。
接亲没有走回头路的,可前面堵成这样,也过不去呀。
这时,青砖墙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杜春枝敞开门,招呼搬砖的后生,“慢着点儿,不着急,别闪了腰。”
她不急,可宋垚急呀!
宋垚大声道:“杜春枝,你故意的吧?你家的砖挡了我的路!”
杜春枝瞥他一眼,“不是你有意在我门口敲锣打鼓,贺我收徒盖新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