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只得满腹疑惑跟着走。
路上葛儿又说没有家,钱宁笑而不答。
葛儿不好强他回转,只好跟着,心里却是不安,骑在马背上无精打采的。
他以为钱宁趁刘瑾一句错话寻他开心。
“你为何溜出宫来?早上印公还说要叫你出来一趟哩。”
“司礼监要我出来告知仔细看护院宅,昨晚好几家公公的外宅遭盗贼,说也奇怪,盗贼不要金银财宝,专偷男童。”
“我就知道苗老爷子一家,这事的确费解。朱恩——也就是牛笼头没有带来,他走惯江湖,也许知道惯偷男童的盗贼。”
过勾栏胡同,葛儿低头垂首,显得很不自在。
钱宁心里暗笑,快到一家叫“怡园”的妓院门口,他笑着说:
“葛公公故地重游,不想见见母亲吗?”
葛儿涨红着脸说:
“钱大哥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孤单,哪来母亲?”
钱宁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丐儿,说:
“孤儿也不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前头破庙旁的乞儿不叫李四吗?”
葛儿早看到李四了,他红着脸问:
“钱大哥也认得李四?”
“我不但知道李四,还知道他有个瞎眼的娘,你们从小就是一块儿行丐的伙伴。有天晚上你在街头睡觉,让人用布袋装走,在郊外净身,然后卖给教坊司。”
葛儿大惊,他卖给教坊司的事从不遮掩,反正进教坊司的幼童大多这么来的。
但进教坊司前的经历他一直讳莫如深,钱宁怎会知道?
他顾左右而言他:
“钱大哥,昨晚被偷的男童,也卖给教坊司吧?”
“倘若如此,他们不会专偷太监的孩子。”
经过李四前面,葛儿忍不住大叫一声:
“李四!”
李四蓬头垢后在破庙一旁的树荫下行走,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抬头四下里看了看,除一队官兵外没有其他人。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于是又低下头。
钱宁勒住马看葛儿,不放过他脸上神情的一丝变化。
“钱大哥带钱吗?”
“我不姓钱吗?这东西我一刻离不了。不说玩笑,葛儿公公别说给乞儿几个钱,就是想让谁富贵,也只一句话而已。”
葛儿犹豫一阵子,终于跳下马,向李四奔去,一路喊着李四的名字。
李四这回听得真切,可只见一贵公子冲自己奔来,此外不见他人。
他眯起眼睛拿葛儿看,感到十分奇怪。
葛儿当时蓬头垢面,如今披金戴银,教他如何认得?葛儿抱住他说:
“李四,怎么不认得我?我是葛儿啊。”
李四扔掉破碗,挣开葛儿的拥抱,拉开距离看他,然后如梦方醒说:
“真是葛儿,你半夜失踪,我们不知道你哪去了,这会儿竟交上好运吗?”
这时一只枯干的手摸上葛儿的头,葛儿回头见是李四的娘,便问:
“大娘还好吗?”
“嗐,许久没有听到葛儿的声音了,还这么甜。几个月哪去了?”
“说来话长,暂且不说,回头我得空,给你们送钱来,再慢慢细说。”
钱宁来到身边,说:
“葛儿不忘故交,何不带李四到你家住下,反正要人看宅子的。”
葛儿看看钱宁,还担心钱宁寻他开心,不知道说什么好。
钱宁不待他发话,就招呼兵丁将李四和他娘搀扶上马车。
钱宁和葛儿上马,钱宁说:
“葛公公连故旧都记念情义,亲生娘为何反不认?”
葛儿不好意思说:
“不瞒钱大哥,我并不认识母亲。”
“你别管,我只问你认不认。英雄不问出身,汉高祖是个地痞无赖,说句大不敬的,太祖爷不也做过乞儿?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入宫呢?宫中比你惨的比比皆是,也没有听说不认母亲的。再说,母以子为贵,你认下母亲,谁敢不尊她一声老夫人呢?”
“钱大哥的话我懂,但我的确不知道谁是我母亲。”
“她不就在‘怡园’吗?季节变换,不都捎出一套你合身的衣服吗?你讨不到饭时,不就会有人端出香喷喷的热饭热菜吗?你不是也知道她在里面,常常拭探别人,想知道谁是你的母亲吗?”
“原来钱大哥都知道,让钱大哥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