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宝没敢张扬,也就摆三四十桌。
葛儿想到娘,心头一酸。
洪三宝当年娶他娘时也这么摆场吧。
钱宁心细,见葛儿眼眶红了,就猜到为他母亲而伤心。
他在葛儿耳边悄悄说:
“稳住,好歹让他出尽洋相。”
赵疯子也占着正中的桌位,抬眼欣赏墙壁上一幅唐伯虎的画。
新娘在客栈,洪三宝约摸半个时辰将新娘迎进家里。
霎时乐声和鞭炮响成一片。仪式结束后,新娘送进洞房,宴会就开始了。
赵疯子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宴会一开始就抢先站起来祝酒,声音响亮说:
“诸位,新郎官在刘太监执政后胡子就掉光了,对他来说是男人的不幸,对国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学生听说执政得人,必有瑞符。新郎官胡子掉光就是瑞符,就是朝廷用对刘太监,是国家的喜事。新郎官年过不惑再次小登科,是个人的喜事。双喜临门,大家共饮此杯,庆贺国泰民安,庆贺新人百年好合,连生贵子!”
他在大庭广众中说洪三宝是刘瑾的瑞符,洪三宝满面放光,眼泪都差点下来。
他站在赵疯子身边,一双眯缝眼眨个不停,捧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抖动,有几下酒都洒出来了。
正德戴着大胡子,洪三宝觉得他像个西域人。
赵疯子祝酒时,正德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洪三宝,这么一来,就更像不懂中土礼仪的西域人。
洪三宝一碰到正德的眼光,不知怎么搞的,只觉得心里直发毛,便拉钱宁走到一边悄悄问:
“坐在兄台身边的人气宇不凡,是何方神圣呢?”
“洪大人好眼力,此人跟皇上有极大的关系。”
洪三宝忙向钱宁告罪,屁颠屁颠来给正德敬酒。
不料正德见他下巴光溜溜的,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正德还没有到留胡子的年龄,身边又老跟着太监,对不长胡子的并无偏见,只因为自己戴上大胡子,觉得胡子好,才看洪三宝不顺眼。
他不等洪三宝开口就说:
“你不是太监,还是留胡子好看。”
洪三宝不敢多说,嘿嘿干笑两声,敬过酒,转身去招待别人了。
赵疯子目不转睛看着唐伯虎的画,见洪三宝转到身边,忽然击节称赞:
“好画!好画!”
洪三宝心里正感激他,又想巴结张永的干叔叔,就叫人将画取下来,送给赵疯子。
赵疯子也不怎么推辞就收下,白得一幅好画。
酒过三巡,那伙在茶馆里薰走正德和赵疯子的姑娘、小厮,在娘娘腔男人带领下鱼贯而进,一路婀娜多姿,风花拂柳,才到门前,气味已然让人一个劲反胃。
娘娘腔一路嚷进来:
“臧贤给洪大人贺喜来了,臧贤带姑娘和小厮给客人陪陪酒,助助兴!姑娘们,孩子们,拿出精神劲来!”
臧贤虽是九品乌龟官,但洪三宝知道他与权贵往来密切,闻到气味便知来搅场子。
可洪三宝也不敢得罪他,忙给他一个好位置。
姑娘和小厮们蝴蝶一般分头赴向客人,客人的脸色无不变得很难看。
可他们对客人的脸色他们视而不见,只大抛媚眼,殷勤劝酒。空中的狐骚味越来越重,有些客人扛不住,找借口告辞了。
赵疯子也挟着画扬长而去。
剩下的跟洪三宝关系特别好,情面上过不去,不好这么快走人,只好攒眉咬牙,苦苦忍耐。
姑娘和小厮们事先得到臧贤吩咐,离正德三人远一点,三人借着酒还能抵挡一下。
正德虽然难以忍受,可他天生爱看热闹,竟也忍得住。
这倒出乎葛儿和钱宁的意料,他们并不指望正德能忍多久的。
两人心里暗笑。
原来他们叫臧贤挑选的姑娘和小厮全都有腋下之疾,平时勤点洗浴,出场多用些香水,倒也不怎么显出来。
臧贤想讨好葛儿和钱宁,才不在乎得罪洪三宝。
他要姑娘和小厮们三天不洗,将气味熬得酽酽的,又用厚实的衣服捂紧。
一进门悄悄宽衣解带,气味如火山喷发似地滚滚而出,好比冒出几十条臭鼬,除重伤风能幸免于难,谁受得了?
正德还是忍无可忍,正待招呼葛儿和钱宁离开,恰好臧贤见客人所剩无几,就叫姑娘和小厮们出去了。
洪三宝心里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