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发到户部。
户部覆奏,说粮草亏折,责任在专司,巡抚官总领大纲,宜从轻发落。
刘瑾在户部的覆奏上以正德的名义狂批数百言,大意是那些人都不能从轻发落。
户部尚书顾佐,是在韩文去职后接任的。
刘瑾对韩文恨之入骨,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他搜罗罪名,要顾佐作证,顾佐不干,刘瑾早就连他也恨上了。
部议时,顾佐又为马中锡等人说话。
刘瑾发觉,没有尽早撤顾佐的职,是大大的错误。
李东阳名为首辅,远不如刘瑾有权,日子过得十分窝囊。
不明真相的,将天下官员受此大祸的责任,都推在他身上。他是既窝囊又受气。
培训庶吉士是大学士的兼职。
李东阳失意后,更喜欢与庶吉士讲经论道。
庶吉士并不怎么买他的账。
庶吉士经常告假。
有鉴于此,在会簿上写一首诗:
“回廊寂寂锁斋居,白天都销病历假,穷食大官无寸补,绿荫亭上勘医书。”
意思是他这个大学士来讲课,却找不学生,只好检查他们告假是否真的生病了。
有人在他的题诗后也写一首:
“文名应与斗山齐,伴食中书日已西,回首湘江春水绿,鹧鸪啼罢子规啼。”
李东阳是茶陵人。
人都说鹧鸪啼声听起来像“行不得呀哥哥”。
李东阳的前面无路可走。
作者劝他及时抽身,回茶陵安度晚年。
既然功成名就,何必留下不光彩的晚节呢。
刘瑾接替李荣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有名又有实的内首辅,势必更加肆意妄为。
李东阳的日子将会更加不好过。
刘瑾当的确变本加厉。
这年八月,吏部尚书许进因为推荐他深恨的原右副都御史、他的陕西老乡雍泰为南京户部尚书,终于激怒了他。
他勒令许进致仕,让刘宇接他的任。
又提拔曹元为兵部尚书接刘宇的任,将上任四天的雍泰也勒令致仕了。
曹元上任就接到两广总督陈金再次上奏田州岑猛不赴贬所一事。
奏折下到兵部,曹元必须提出处理建议。
这事一直没法解决,原因是刘瑾罩着岑猛。
可万一正德追究,肯定要找人顶缸。
曹元不愿背这个黑锅。
刘瑾迟迟不肯处理,出事想必要拿人做替罪羊。
曹元劝他就算不逼岑猛赴贬所,也该想办法敷衍了事。
意思明摆着,就是要他先找好替罪羊。
刘瑾想想也是,他将焦芳、刘宇等人叫到他的私宅里商讨一个办法。
焦芳建议拿刘大夏和番潘等人顶缸。
刘瑾以为刘大夏等人没有大的过错,如此处置怕人不服。
他虽然不怕众怨,可也不是一味横行霸道,不但在意舆论,也还注意公道。
官员让他一撸一大把,的确也不能说他一点公道不讲,只能说他这人心狠,不怕得罪人。
也是这个原因,他肆意折辱百官,李东阳等人虽认为过分,可也不好跟他硬顶。
举例说,韩福清理湖广二十年所欠租赋,一家伙弹劾湖广官员一千多人。
涉及一千多人的案子跟贪墨无关,所以朝野大哗。
刘瑾逼于公议,也只好以正德的名义下旨切责韩福:
“湖广军民困散,朕甚悯之。福(既韩福)任意苛刻,甚不称朕意,令自劾,吏部举堪代者以闻。”
总算刘瑾还眷念韩福,只令他自劾,没有将他法办。
此事的处置跟他以往的处事大不一样,倒是让百官大跌眼镜。
不过也能说明刘瑾在意舆论,不是一味横行霸道。
要找两个比刘大夏和番潘更适合的人。并不容易。
刘宇见刘瑾决断不下,就说:
“相爷以为刘大夏廉洁吗?他一个拿俸禄的人,家产巨万,如果抄了他的家,至少能抵上边费三年的用度,这些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平时贪墨得来的。”
刘瑾这才下了决心,下令逮捕刘大夏、广西巡抚潘番和知府谢湖,异打算以激变律处死刘大夏。
都御院不同意。
内阁李东阳、王鏊和杨廷和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