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包拯的逼问,包勉心中百感交集,突觉亲人的存在,仿佛成了一个笑话,如此淡泊。
如果三叔能念及自己这个亲侄儿,念及亲娘养育之恩,就不会在这个时刻苦苦相逼。
此刻是家宴,除了公孙策和展昭这两个三叔的忠诚部属外,没有外人。
只要三叔愿意为他遮掩,世上绝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然而,三叔偏偏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不肯放过他这个亲侄儿。
包勉无法理解,三叔何时变得如此无情无义。
为了维护自己的清廉名声,难道连亲侄儿也不愿放过吗?
想到这里,包勉苦涩地笑了笑。
明知逃不过三叔包拯的眼睛,但他还是试图掩饰。
“三叔,在朝为官,总有人情世故,礼尚往来。”
“小侄虽然只是七品知县,但逢年过节,免不了有人送礼。”
“你也曾做过知县,深知在地方做官的不易。”
“你若不受礼,仅凭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如何孝敬上官?”
“若不孝敬上官,你在地方的政绩做得再出色,又有谁替你在皇上面前说话?如何能受到朝廷的重视和提拔?”
“三叔,小侄和你一样,有理想有抱负。”
“可小侄没有你那样的幸运,受皇上赏识,受百姓爱戴,一路平步青云。”
“小侄已经在地方苦苦熬了将近七年,方才得了一个七品知县的职位。”
“可三叔你呢!你是二品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即便如此,三叔何曾在皇上面前替侄儿美言几句。”
“以三叔今时今日的权势和地位,只需一句话,小侄便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可你没有,你眼里只有你的名声。你根本就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和你一起吃母乳长大,一起进京赶考,一起做官的侄儿。”
“既然三叔不愿意帮助侄儿,没有人脉没有靠山,小侄还能怎么样?”
“当然只有靠自己!”
“我倒要问问三叔,从古至今,有几个人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爬上高位的?”
“小侄也想和三叔一样,做一个刚正不阿,人人爱戴的青天大老爷!”
“可侄儿没有三叔那样的气运,只能与官场同流合污,只能靠自己拼搏奋斗。”
“……”
说到伤心之处,包勉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情绪,将满腔的委屈和不满全盘托出。
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想必三叔现在可以明白自己的苦衷了吧?
而听到他这番话,包拯反而沉默了。
因为他明白,包勉虽是强词夺理,但所说的,确实反映了大宋官场的现实。
自古以来,官场的规则从未改变。
大多数官员,实际上都和包勉处于相同的境地。
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靠山,只能依靠自己。
想要升迁,就只能用金钱向上打点。
而朝廷的俸禄,仅够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
自然只能利用手中的权力,贪污受贿、搜刮民财。
包拯也知道包勉有自己的苦衷,但这并不是他违法犯罪的理由。
再想当官,也不能坑害无辜百姓吧?
所以,贪官污吏,无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其丑陋贪婪的内心。
“够了!”
“简直强词夺理,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那么天下的官员岂不都成了污秽不堪之辈,世上岂不是没有一个好官了?”
“世上的贪官污吏,总能为自己找到一万个掩饰罪行的理由。”
“我问你,你当官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的私欲?”
“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然而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在剐百姓之骨,割百姓之肉,喝百姓之血!”
“心若不正,即使爬得再高,也是个贪官奸佞。”
“我深知你有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和抱负,本希望你在地方上好好磨炼心性,多接触底层百姓,了解人间疾苦,等你真正理解为官之道,再提拔你。”
“但你是怎么做的?”
“仅仅在地方上熬了六七个年头,就已经如此堕落,忘记了寒窗苦读的初衷,忘记了为国为民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