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白日之下,浩瀚大雪,他当着只记得他的好的故人的面,做了鬼了。
崔泽手里的冰棱掉落在地。
他长笑起来,笑中铺满了做鬼的不堪的悲凉。
几步之外。
林君成猛然看见金甲红缨的御林军。
他以为他们是来给崔泽撑腰的。
立刻就缩了脖子。
却不想,何山正要迈过广平侯府大门去扶崔泽。
另一个御林军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拦下了他。
“何山,陛下遣我们来,只是来探听消息的。”
“你不能……”
另一个马背上的御林军也劝他:
“何山,别触怒陛下,小心更害了统领。”
何山顿住脚步,不甘地收回錾金靴子的鞋尖。
林君成见他们不敢插手,一下又猖狂起来。
他走上前,拽住不人不鬼的崔泽。
“小爷我看你往哪逃!”
林君成拽着崔泽往门外挪。
他不忘回头吩咐下人。
“来人,给少爷我套车!”
林君成拽紧崔泽的衣领。
“今日的典禄司,你非去不可!”
崔泽任林君成将他拽得里大门越来越近。
他趁离得近,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御林军的满身金甲。
穿这身金甲时,他还是一个满腔热血,护家报国的大丈夫。
那时真好……
崔泽放纵嗔痴怨恨,眼眸骤冷。
他陡然暴起,命也不要了地锁住林君成的喉咙。
他一手掐得林君成喉头爆出青筋,连“嗬嗬”的声音都发不出。
另一手从林君成怀中抢出林君成最看重的那份房契。
崔泽将房契册子抖开,任册子如瀑般垂落地上。
他一口咬上册子,预备用利齿将房契册子撕个粉碎。
林君成见他要撕册子,竟连自己的脖子都不顾了。
他两只手都去掰崔泽的手的下巴。
命不要了,也要把房契册子抢下。
两人搏斗间,正堂内的老夫人急得差点晕过去。
她撕心裂肺地大喊,让下人全都上去。
“快救我孙儿!”
“否则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崔泽的利齿在房契册子上咬穿一个洞。
恰好咬在苏静妤那份更契书上。
那一瞬间,刹那的灵光如电一般击穿崔泽的心中境。
驱散了他满心的嗔痴。
崔泽突然撤力,卷起房契册子连滚带爬地跨出咫尺之外的广平侯府大门去。
门外,他被何山稳稳接住。
看着何山那张深邃的脸,崔泽眨眼间又看见了青州。
青州在北,等着他回家。
他不做鬼了。
崔泽心里的狠劲一松,力消如魂散。
在承受不住完全倒下前,他向何山留下一句话。
“送我去肃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