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多半藏有暗门密道,可容那人遁走,于是她又将地上石板一一踏过,再翻了一遍橱柜,却仍然一无所获,这令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适才若不是眼昏,那就必是活见鬼了,想到此处,杨玄瑛骤觉一阵冷意袭背,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而就这时,忽闻咯吱一声,居然是一阵阴风乍起,掀动屋门,掠入屋内,径直吹息了她手上的火褶。霎时间,整屋顿陷无边惨暗,杨玄瑛立于其间,不禁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竟不敢再片刻逗留,她一个箭步,即跃出伙房,离屋而去。
与此同时,江都城东骁果营中,司马德戡忧心忡忡,睡意全无,一人正坐帐中独饮闷酒。这两日来,营中戒严,虽暂未再见潜逃之人,可军中将士依旧暗中窃窃私语,非议抱怨不断,照此情形下去,事态早晚失控。司马德戡愁眉苦脸,又自斟一杯饮过,想起昨日前去宇文化及府邸,怎料他再这等节骨眼上仍有闲情逸致,竟又跑去醉云居中寻欢作乐。再想当初江南刘元进叛乱,自己奉命随宇文兄弟二人来江都援手剿寇,可他驻军江都始终按兵不动,在城中花天酒地,直待王世充天目山一役摧灭贼巢,宇文化及方才为争剿寇之功,麾军渡江装模作样地去攻延陵、苏州的余寇。此人营私利己,反复无常,恣心纵欲,好逸恶劳,虽身为骁果统领,却从未过问军中疾苦,此刻亦摆出了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看来正如裴虔通所说,他是指望不上了,欲图生路,终归还得靠自己。想到此处,司马德戡也不禁一声叹息,数年来自己拼死捺命,屡立战功,好不容易爬到骁果卫副统之职,本盼着一场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怎料隋帝南巡不归,置中原乱局不顾,天下倾覆在即,不仅让自己功名之途俄然断灭,当下更已危及到自己生死。眼看如今社稷将亡已成定局,留在隋庭也多半是为那昏主陪葬,也是时候该为自己谋取后路了,一想及此,司马德戡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万一军中士卒真的大举哗变,逃亡西归,不若与之同去,倒也是个办法。
司马德戡刚想到此处,正欲再深入斟酌权衡,忽然裴虔通跌跌撞撞闯入军帐,慌张失措喊道:“司马大人,大事不好了!”司马德戡一惊,料到必是营中又有兵变,于是赶紧问道:“何事如此惊惶?”裴虔通说道:“郎将窦贤率本部人马千余人私自出了江都,正往西去。”这窦贤虽不在此营之中,却也是骁果卫之人,前些日正奉命率本部戍守江都城北门,如今突然离去,多半也是打算逃亡西归,司马德戡闻言立刻说道:“此事圣上与宇文大人可知?”裴虔通说道:“窦贤方走不久,这深更半夜的,应还未惊动陛下与宇文大人。”司马德戡听罢,立刻提起画戟说道:“走,速速与我同去,将他拦住再说。”裴虔通应声称诺,二人一同奔出帐外,点了百余精骑,便出门直追西北而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倍道而进,及至天亮,已追出江都二十余里,驰上一个山岗,终瞧见远处一路人马正往西行。裴虔通遥望那军幡旗,正是窦部,这便举鞭一指说道:“司马大人,窦贤正在那里,我等该当如何?”司马德戡与窦贤素有深交,于是说道:“麾军叛走,理当问斩,只是如今非常之时,先看看能否将他所部劝回,以安军心。”裴虔通一点头,正欲拍马而上,忽闻东首一声炮响,呐喊震天动地,循声望去,只见东路坡上飞沙走砾,烟尘弥漫,随即便是一彪人马斜刺里横杀出来。
那路人来势汹汹,风驰电掣,转眼即突入窦部军马,横冲直撞,溷杀一气,将其搅得七零八落。司马德戡在这边山岗上瞧得目瞪口呆,而裴虔通亦是讶然失色,指着那路人说道:“司马大人,那不是陈棱的江淮军,为何会来此处截杀窦贤?莫非是窦贤叛去之事已走漏了风声?”司马德戡又惊又怒,愤愤骂道:“我骁果卫之事,怎轮得到陈棱那个老匹夫插手。”说罢,他操起画戟,便欲冲杀上去。裴虔通见状,却赶紧将他拦住说道:“司马大人三思。陈棱此番伏击显然有备而来,想必已知窦贤叛逃,若真如此,此事早晚惊动陛下,司马大人莫赶这趟浑水,以免我等同遭牵连灭族。”这陈棱官拜左武卫大将军,其品阶尚在司马德戡之上,此前隋帝为再征辽东而下江都之时,任命他统领江淮军马,驻于广陵渡口操练水师,亦可见隋帝对他甚为器重。司马德戡适才只是一时冲动,当下经裴虔通一说,立刻冷静下来,想自己尽管与窦贤有些交情,可他叛逃死罪,自己并无必要为他搭上性命,况且陈棱握有江淮水师兵权,如今也未到与他翻脸之时,兼权熟计,当下还是得撇清与窦贤的关系,保住自己再说,于是他即刻面色一沉,疾言厉色说道:“窦贤谋反窜逃,该当军法处置,不容姑息。众将士听令,速速随我一同前去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