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地。
这一下变故突然,沈光也未料到李孝质竟是如此不堪,自己尚未用尽全力,他便已招架不住。此时霁月阁前萧后那一番话又回响脑海,李孝质即便死罪,也不应当由自己出手诛他,而自己一时气急,出手过重,伤人性命,也着实不该,想到此处他忽然冷静下来,将刀一收,便欲再劝李孝本与自己同去。不过当下乍见兄弟惨死,李孝本又岂甘罢休,他早已提过一柄大斧横在胸前,发指眦裂,咬牙切齿,含愤而道:“我兄弟尽忠竭力,竟遭小人陷害冤杀,天理何在!公道何在!”话音未落,他抡起大斧,冲着沈光就是一阵乱劈。
沈光已失手打死李孝质,不愿再伤李孝本性命,他举刀接过数招,却未趁隙反击。但李孝本此刻已如失心疯一般,早没了理智,大斧狂劈乱砍,惊涛怒浪,涌瀼腾沸,招招袭往沈光要害,恨不得立刻置其死地。沈光被其逼得一退再退,虽已恼羞成怒,却仍一面举刀招架,一面强耐着性子说道:“若是千牛大人缴械束手,卑职可保大人性命无虞。”此事闹到这个份上,谁信投降了便有活路可走,李孝本啐一声骂道:“昏主佞臣当道,我只悔当初未听人之言,若是早做决断随人揭竿起义,匡乱反正,何至兄弟这般下场!”他此言一出,藏身柴房偷看的鱼蔓云不禁一声叹息,杨广残暴不仁,视肱股如寇仇,自己曾苦劝李氏兄弟起义反隋,可他二人总是当断不断,优柔推脱,今日落得含冤枉死,也可谓咎由自取了。
鱼蔓云正想到此处,忽问哐当一响,原来是沈光忽然发力,横刀反戈一扫,李孝本招架不住,大斧脱手而落,而他业已一脸惊愕,半跪于地。沈光已然胜出,不想再开杀戒,便于左右说道:“来人,将他缚下带走。”说罢,他正欲收刀,李孝本却瞋目圆睁,面露狰狞,狂吼一声,猛然跃起身来,张牙舞爪,直扑沈光。李孝本徒手这一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已显拼他一个玉石俱焚的决心。沈光见状,俄然一怔,下意识地抽刀当胸一档,眨眼之间,一道血光溅过,但闻一声惨呼撕心裂肺,李孝本正撞在陌刀锋刃之上,又翻身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李氏兄弟一死,其下一干与沈光对峙的家丁早已是吓得魂飞胆丧,瑟瑟作抖。而鱼蔓云也不禁紧张起来,当前藏身柴房,无处可去,若是沈光赶尽杀绝,迟早搜到这里,恐怕自己也难逃劫数,她苦思脱身之计,却是一筹莫展。正此时,忽见沈光望着李氏兄弟尸首半晌,又冷眼扫了一圈面前那些李府家丁,将手中陌刀一抖,与之说道:“乱臣贼子已然伏诛,不过圣上尚无抄家灭族之令,汝等还不退去,莫非是要待我出手?!”一众家丁闻言,哪还有人敢再逗留,即刻纷纷抛下兵刃,不一会便一哄而散。
月没星沉,夜阑将尽,李府大院刀光散去,腥血未干。沈光命人收了李氏兄弟尸首,便率众离去,院中又复死一般寂静。鱼蔓云走出柴房,望着地上余留斑斑血迹,想李氏兄弟虽未应允助她去报父仇,但毕竟自己在江都的这几日时光,他兄弟二人也是冒着窝藏钦犯的死罪多方照顾自己,今夜亲眼目睹他二人得此冤屈浪死,着实令人痛惜不已。且当下李氏兄弟皆亡,而杨玄瑛也下落不明,自己又变得孤身一人,喊天不应,呼地不灵,看来若仍要寻仇隋帝,也唯有去找司马德戡一途了,这正是:
黄土地下尸骨寒,青石板上血痕鲜。
世主丧乱天失道,乱葬坟岗新鬼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