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下楼后的刘煒顺着公寓后方新建的公园边坡漫步。一排盛开的橘色木棉花开展肥厚花体,无视乾枯的暗色叶片自顾自展露艷丽。刘煒小心闪避以免木棉花砸到自己,走了约莫十分鐘后,他进入一条满是铁皮工厂的產业道路。这条单线道因为即将都更所以乏人整治,未铺柏油的碎石路并不好走。刘煒会不远千里跑到这,纯粹是为了那足以登上必比登排行的庶民美食──水煎包大叔的自製水煎包。
&esp;&esp;他越走越急,飢饿让刘煒无法维持最初的悠间步调,当他接近目标餐车时,匍匐电线桿旁的男人继小女孩后二度吓到他。
&esp;&esp;对方衣衫襤褸,纠结的头发看不出最后一次是何时清洁,男人以可怜兮兮目光直视刘煒。正常人不会直盯陌生人不放,刘煒可以从那种眼神与行为探悉男人的神智并不正常。男人朝他伸手,意料外的举动令刘煒大动作弹开身子,他觉得自己过于无礼,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esp;&esp;该伸出援手吗?可是我能怎么帮他呢?打电话报警?不,对方也没做什么,打电话报警会不会过于滥用社会资源?放他一个人在这可以吗?会不会出事呢?大脑进入混沌蛮荒,当机的刘煒只能呆站原地。
&esp;&esp;「阿煒!」
&esp;&esp;水煎包大叔似乎发现他的窘迫,从餐车探出头,高声呼唤刘煒的名字。刘煒看见救命稻草,随即掠过男人,拔腿衝向餐车。
&esp;&esp;「大叔!」
&esp;&esp;忙着擀麵皮的水煎包大叔亲切让刘煒躲进餐车,惊魂未定的刘煒甚至不敢用馀光回瞥男人。
&esp;&esp;「那个人三不五时就会在这里间晃,你没看过吗?」
&esp;&esp;「没、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esp;&esp;「你们少年仔会怕也是正常啦!那傢伙疯了好几年,家人也不管他,不知道是被赶出来还是不想待在家里,总之常看到他在这间晃。」
&esp;&esp;「我、我不是怕,只是……没遇过。大叔你说什么?你说他疯了?」
&esp;&esp;「是呀,疯了。你这年纪没看过疯子吧?我们这群老人谁人生没看过一两个疯子呀?sars那时候多少人因为房价崩盘精神失常?我听别人说那男的以前是搞投资,生意也曾做得风生水起,后来好像是……加入什么协会、信了什么老师之类,总之就是自以为自己能承受拼命扩大投资,后来识人不明,看走了眼,投资方捲款逃逸。他的本都在那,想说还有房產可以撑,谁知道竟遇上房价崩盘,他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我就问,如果你遇到这种状况,是你疯不疯?」
&esp;&esp;「确、确实会疯。」
&esp;&esp;「跟你这样讲,你可能没有太实际的感觉……这次也是两颗鲜肉包加辣吗?」水煎包大叔边叙旧边做生意,「不过没有实质感觉也好,活得那么不幸干嘛?阿煒,你要记得,跟大叔一样书读不多不打紧,但做人一定要心存正念,以后接你爸神坛更是不能害人!知不知道!来!三十块!」
&esp;&esp;水煎包大叔将注入红色辣酱的水煎包装袋塞给刘煒。
&esp;&esp;「……大叔,你就这么肯定我有能力接我爸的神坛吗?」
&esp;&esp;「废话!你爸不给你难道还能给别人?你们家姓刘的男人都有神通,你阿公当年可是名闻遐邇的万事通,子承父业,你爸也不逊色,就连你那个……好久没见的哥哥也是母娘看顾长大的!」
&esp;&esp;水煎包大叔的碎念勾起刘煒复杂情绪。对方给予父亲的评价显然不尽正确,至于阿公,对方早在刘煒出生前便已过世,刘煒自然无法验证水煎包大叔的评价是否正确,至于大叔口中「好久没见的哥哥」,更让他百感交集。
&esp;&esp;刘煒是独子,水煎包大叔口中的「哥哥」自然不可能是刘煒的亲哥哥,水煎包大叔说的是刘煒的堂哥──刘衍峰。
&esp;&esp;随着年龄增长,刘煒觉得自己总算是真正触及了这位音讯全无的堂哥的心灵。堂哥大他十二岁,年纪虽长却从不摆架子,家住云林的他为了报考公务员特别北上寄住刘家神坛。
&esp;&esp;儘管年纪有落差又忙着备考,喜欢小孩的刘衍峰却总能抽出时间陪伴刘煒玩耍,连带刘衍峰的女朋友齐可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