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康安平又陷入了沉默。他隐匿于烛火投射的阴影之中,苏云亦置身于光亮之内,可他依旧难以洞悉苏云亦的心思。
但此刻他唯有选择信任对方。反正,他已然无所可失,也没什么能被其利用。
他突然想起一事,又问:“王府遇刺那日,可有苏公子手笔?”
苏云亦眸色微动,“那可有世子手笔?”
二人对视,缄默一瞬,随即都哂然一笑。
二人之间的藩篱,还未到被彻底破除之际,但并不妨碍他们当前的合作。
2
那日王府圣驾遇刺一案,鲜有人能察觉,真正欲行刺康锦辉之人,实则仅有两个黑衣人。
其余黑衣人,皆为康锦辉的手下——此乃他欲盖弥彰之举,其真正意图在于铲除苏云亦和厚王父子。
两个刺客,一个由苏云亦安排,一个由康安平派遣。而那划伤康锦辉的刺客,乃苏云亦的人。
这起看似简单的行刺圣驾一案,任王思来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难以查明其中错综复杂的隐情。
案件已然过去了将近一月,王思来却依旧毫无破案的头绪。
上元节这天,王思来心绪不宁,捋着山羊胡在书房中烦躁地来回踱步。
案件久悬未决,已然令人愁绪满怀。未曾想,几日前,他那唯一的儿子王潇渡竟悄然离去,唯留一封书信。
信中言明自己欲外出闯荡,嘱他切勿挂念。寥寥数语,却如同一颗巨石,轰然砸落在他的心头,令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没了儿子,他更六神无主了。
此刻,贺子怀又差人前来相邀,邀他赴“洪耀商帮”之宴。他哪里敢应承,唯有托病婉拒。
他有意躲着贺子怀,乃是由于他坏了贺子怀的规矩。
一个多月前,未经贺子怀应允,他便让苏云亦顺利地在洪县东边开办了豪侠居酒肆和雅商客栈。
还不知贺子怀会怎样对付他。可他也有苦衷,谁叫王潇渡曾被卷到叶苑苨劫婚一案中呢,为了保护儿子,他只得被苏云亦牢牢拿捏。
两头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一个背后有皇贵妃做靠山,一个富有谋略、手段高明。
王思来决定这些时日都闭门不出,暂避风头。
3
傍晚,撒金街,玉轩楼。
作为“洪耀商帮”的商首,今日贺子怀做东,邀请众商帮成员携家眷到玉轩楼小聚。
玉轩楼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宽敞的一楼大厅,灯笼高悬,烛火熠熠。四周设了十来桌酒席,宾客满棚,热闹非凡。
中央是舞池,有一歌伶手持琵琶,正边弹边唱。舞姬们身着五颜六色的霓裳,在她身边翩跹起舞。
贺子怀一家的酒席正对舞池。
贺子怀体型肥胖,满面红光,着一身白色锦袍,如一尊弥勒佛,一个人就占了三个人的位置。
他有一妻一妾,育有两儿一女——皆是嫡出。妾室和4岁小儿没出席,他身边坐着妻子冯氏、长子贺昱青、长媳付氏和小女贺汐汐。
不时有人来跟贺子怀敬酒。贺子怀上次在王府宴会受了伤,如今还不敢饮酒,每每只能以茶回敬。
看贺汐汐盯着舞池发呆,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贺子怀给她夹了一块最爱的莲藕,慈爱道:“多吃些。”
贺汐汐回过神,“嗯”了一声,轻轻夹起莲藕,小口吃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她心中正想着苏云亦,她已有好些时日未曾见他了——贺子怀严禁她再见他。
她知道父亲是为她好。苏云亦已成婚,自己断无可能嫁给他做妾,可偏偏就是抑制不住想要与他有所牵扯的念头。
此前,她几次佯装与他碰巧邂逅,只为与他多说几句话。他倒给她面子,每次总会邀她一起坐坐。
两人相处之时,他对她所言不多,只是偶尔打听一下她家的生意状况,询问十年前她家曾雇佣过的船工等情形。
可即便如此,她也心生欢喜。她以为,苏云亦是想取悦她的,因为他一直想见她父亲未果。
她本有心帮苏云亦,但父亲总是拒绝见苏云亦,且连她提及苏云亦,便十分忌讳。
后来,苏云亦未曾与她父亲接触,便在洪县东边开设了酒肆和客栈,其在箬山的产业更不可谓不大。
叶苑苨不知他如何办到的。她如今对父亲颇有些生气,只是面上并不表现。
与苏云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