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中游,一艘船以最快的速度往洛县开去。
张昂借的这船不算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船身陈旧但看着很牢固。
庞三看着四周露出半截的树,以及只有屋顶的房屋,感叹道:“活了这么久,我还是头回见着船在陆路上行的。”
“长河已经决堤了。”谢宁道。
她眉头锁着,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
上辈子谢安并没有这一劫,庞五也是。因着她的重生,谢安意外去了儋州州学,到了洛县,遇到这场洪水,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还有庞五,若不是为了买药材,也不会被困。
谢宁怔愣着,却突然听张昂问道:“咦,你们看水里是什么?”
几人望去,一大块布浮在水面,张昂拿棍子一挑,那布翻了过来,竟然是一具被泡得肿胀的尸体。
情况比他们想的更不乐观,后面的路上,几人都怎么说话,只让船工再加快速度,一路上时不时都能看到漂浮的衣角,他们已经不再去掀开,谢宁只觉心里坠得慌。
三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
此时的洛县,可谓剑拔弩张,衙役守军和民众已经对峙了半日,曹金和谢安挤在人群里,也想上山顶去,毕竟这半山腰上站都站不稳,也无片瓦遮身,大雨将人淋的头晕脑胀,可官兵们拿着兵器堵在路上,就是不让路。
“让我们上去吧!我的孩子已经烫得不行了。”一个妇人怀里抱着孩子,弓着身子挡着雨,那孩子眯着眼睛,脸上死气沉沉。
官兵们面上没有表情,还是一动不动。
县爷说一个上去了,就有下一个,山顶上地方有限,装不了这么多人。
曹金看不下去了,怒道:“你们让这个孩子上去又如何?人命要紧!”
有一个人站出来,那么其他人便纷纷附和叫嚣起来,大喊“让他上去。”
“让他上去!”
有了开头,便有人开始尝试顶着矛往前走,官兵们怕了,这时得枪打出头鸟予以震慑。
他们在底下乌泱泱的人群里逡巡一番,盯在了曹金和谢安身上,这两个年轻的小子一看便不是当地人,方才说话的也是他们。
于是官兵拿着尖矛指到了曹金和谢安的脸上,“这两个人想造反,抓起来!”
曹金一听,立刻躲到谢安身后。无辜受冤,谢安如何答应?
“你说我们造反,有何证据?”
“我们亲眼看到的。”
“我们没有造反,你们诬陷我,我要见县爷!”
笑话,本就是杀了他们,以威慑民众,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他见县爷。
曹金眼看官兵来真的,立刻嚷嚷:“官兵杀人啦!”
他的声音又尖又响,传出老远,身后的民众全部听到了,人群哄乱。
“要淹死了,和他们拼了!”曹金又来了一句。
说着拉了旁边几个人就往前冲,后面的人也往前涌,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曹金,你干什么?”谢安拉住他。
“哎,不起哄我们怎么逃,快走!”
谢安没料到,曹金煽动人群后,不仅没往前冲,反而拉着他往旁边躲,官兵们应接不暇,根本抓不到他们。
可同样的,官兵们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武器都没收,长矛刺进被挤上前的民众,一时间惨叫连连。
谢安见状,哪里愿意逃跑!挤开人就往前冲,扒开了差点撞上长矛的人,同官兵对上。
这个时候,他只恨当时为何没好好同谢瞻学武,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吃力。
可在曹金看来,谢安真是英勇,以一敌三,势不可挡,瞧瞧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官兵,几下子便被夺了武器,被涌上去的民众挤下山去,快哉!
谢安:…
脸上挨了一拳,屁股上挨了一脚的不是他?
终究是数量悬殊,不到两刻钟,底下的民众便全部冲上山去了,山腰上只有被打伤无法走动的人,以及谢安和曹金。
曹金一面去扶谢安,一面埋怨,“我就知道这些官府的没一个好东西!”
谢安没应声,曹金不知道他爹谢瞻也算是官府的,这话他接不了。
曹金摁了摁谢安僵硬的胳膊,“咦,你这是怎么了?”
谢安嘶了一声,慢慢朝山上走,“赶紧上去吧!”
“是了,怕今晚水就要涨起来了。”
因着曹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