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默然,只是微微点头。
卢植叹了一声,捶桌痛陈道:“桓帝实乃愚主也,自诛梁冀以后,见天下莫敢与之违,自谓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骋其邪欲。宠宦寺,上下同恶。兴党锢,戕害名流。纵声色,日夜宣淫。入则耽于妇人,出则驰于田猎。荒废庶政,弃亡人物,真昏聩之尤甚者,虽桀纣何以加兹!”
卢植说到这里,愤然站起,骂道:“今上亦是昏暗之主!所亲者,阉寺也。所爱者,宦竖也。此等贱奴,竟呼之为父母,真无耻之尤也!又卖官鬻爵,轻贱朝廷,使饿狼守庖厨,饥虎牧牢豚,熬天下之脂膏,填一己之欲壑。乃致而今怨毒四播,祸乱并起。”
刘备也垂泣站起,叹道:“夫子,当今朝廷腐败无能,阉宦当权独断庙堂,世家横行逞肆江湖,寒门子弟无以进身,旁枝俊杰难以出头。现下黄巾之乱虽然渐平,但天下乱肇已衅,此前朝廷诏令各世家大族自行招募乡勇助剿蛾贼,可弟子看来,此举必将造成地方豪强渐成割据之势,蛾贼平定之日,必是群雄崛起之时,此后域中为谁人之天下,恐不可言也。”
“国事如此,如之奈何。”卢植长叹一声,颓然坐下:“崔夫子向日常言:‘凡天下之所以不治者,常由世主承平日久,俗渐敝而不悟,政浸衰而不改,习乱安危,逸不自睹。或荒耽嗜欲,不恤万机。或耳蔽箴诲,厌伪忽真。或犹豫歧路,莫适所从。或见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疏远之臣,言以贱废。是以王纲纵弛于上,智士郁伊于下。’吾前尤谓乃预箴者,今方知是时论也!”
“夫子!”刘备慨然长拜道:“弟子虽不才,愿以廓乱安民匡扶汉室为己任,上不负君子烈烈之志,下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卢植微微颔首,欣然而笑:“此路难行。”
“弟子行得!”
“何以行得?”
“以仁义行之!”
“何为仁义?”
“亲贤下士,公正合宜。”
“哈哈哈哈。”卢植拍掌大笑道:“善哉!玄德!汝得之矣!”
卢植笑毕,肃容端坐,正色言道:“玄德,汝即刻率部曲回广宗,吾当令伯珪上表为汝求职,为师助你于此路上第一步行稳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