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抱着他母亲的尸身在前面引路,齐润等人则牵着马紧随其后,众人在树林之中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典韦说的那个小屋。
说它是个屋其实有点勉强,那不过是用木头搭了个架子,上面绑扎树枝,蒙了一层兽皮,然后糊上了泥巴和草,屋里昏暗无光,逼仄狭小,仅能容纳二三人。典韦进了屋,从里面摸出把锹来,自去屋后,众人心知他要埋葬其母,也不再跟着,屋子太小,这么多人进不去,于是大家索性都在屋外席地而坐,天气寒冷,但齐润等人此时不敢点火,一时也没人说话,只听得的到典韦用锹奋力铲劈冻土的声音。
“对不住……”不知过了多久,齐润开口说道:“都是我的错!”他脑海里不断闪现刚才的事,现在崔石头、郭大星俱都带伤,而典韦之母或许可以不死,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射出那一矢,这让齐润懊悔不已,只是在他将望山对准卫闵时忽然想起之前被他一箭射死周昌,深受后世法制教育的他实在迈不过这个坎去。
“参事啊,你……”崔石头正想说啥,眼角瞥见了同时瞪着他的郭大星和王白,于是硬生生的闭上了嘴。
五人继续默默地坐着,齐润此时的心里可不好受,他宁愿王白他们骂他或者打他呢,这样的沉默对齐润来说仿佛等同于彻底的否定。
又坐了一会,典韦那边的动静停了,王白向齐润说道:“参事,咱们去典韦那里看看吧。”没有人应声,但众人都默默起身,一起来到屋后,只见屋后的空地上有两个坟包,一个旧的一个新的。典韦默默的跪在新坟前,把头抵在泥土上,任泪水无声滚落。这一幕令齐润更加自责,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参事,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杀人。”王白突然开口说道:“对方是个九岁孩子,……那是我的亲弟弟。”
“?”齐润吃惊地望着他。
“他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吃的又多,好几天都卖不掉,我就把他骗到小树林,用腰带把他勒死了,父亲病死,母亲独自是养不活我们的,所以她知道后也没说啥。”王白淡淡的说着,仿佛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事。
“动手之前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是麻木的用腰带套上了他的脖子,我也不记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勒了多久,只记得醒过神来的时候虎口已经绽了口子。”
王白说完又看着崔石头:“你呢?你第一次杀人啥感觉?”
“你忘了我家是屠户么?”崔石头笑了笑:“我是那天打埋伏的时候杀的第一个人,照头打了一棒子,然后用刀攮的脖子,跟杀猪没啥区别。”
“多余问你。”王白不屑道:“老郭,你呢?”
“我家是猎户啊。”郭大星说。“忘了多大了,有次打围,把人当鹿射了。”
王白尬住了,无语的立在风中凌乱,心中仿佛有无数只长得很像羊但是其实是骆驼科的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嬉笑着跑过。
“参事,你看,相比起我们,你杀得那个胖子分明是个该死之人,您是替天行道啊,参事!”王白僵立了好一会,终于想明白怎么开释齐润了。
‘是啊,那胖子劫持人质欲行不轨,我为了制止了他的犯罪行为被迫将他干掉,这分明属于正当防卫啊!我他妈自责个屁啊!’齐润忽然醒悟了。
“我三天前第一次杀人。”典韦忽然开口了。
“我们家也是猎户,三年前我爹在这林子里遇到了大虫,勉强挣了回来,可伤太重,哼了一夜,没熬过去,几天前我撞见了那畜生,弄死了扛回家想剥下皮来给俺娘做个袄,却叫里正撞见了。”典韦狠狠地捶了一下地站起来急促的说道:“就是卫闵那厮的狗爹,他非要抢我的,我性子上来就捅了他一拳,谁想那老狗不经打,滚地上死球了。”
“我当时很害怕,就跑到这里躲着,没想到卫闵这厮……”
“这卫闵不会是襄邑卫氏的旁支吧?”卞喜忽然说道。
“是。”说完,典韦面朝齐润等人抱拳单膝跪倒:“谢诸位救命之恩!”
郭大星赶忙上前将其扶起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加入我太平道么,从此以后就是自己兄弟,说什么谢!”
“参事,收下他吧。”崔石头在旁边帮腔道。
‘收下他?开玩笑!绑也要把他绑走啊!你们知道他是谁么!恶来典韦啊大哥!’齐润强压住心中狂喜,止不住的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史书上记载典韦最早的事迹是为襄邑刘氏刺杀睢阳人李永,想不到他在家乡还有这番遭遇。’他目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