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捏地说道,“我没做错。”
众人不解其意。
“那日是金荣那厮挑衅在先,动手在先,茗烟护我,才同他打在一起,以致后来李贵失手,他们二人有何错,要受刑赴死,我有何错,要前去上香致歉。
那金荣分明是个恶人,恶人死了,他的恶就不算了吗?
我不去!”
此话一出,满屋人皆愕然,连贾政内心也叹道,“吾儿未昏!”
跟着王夫人身后来,站在屋外的蕴儿听了这话,心里感叹,“宝二爷终究是把圣人的书读了进去的,可哪又怎样呢?
爷要琮三爷考学那日说过,圣人的书是拿来读的,拿来做事那是百无一用啊。
金荣是恶不假,可罪不致死,当日纵奴杀人是事实,就是说破大天去,管教无方四个大字也脱不得身。
若是做主子的管束不了奴才,那就是错。既然管束不了,何必又养在身边呢,恶狗在前而犹然不知,就是死了,也是该死。
才不配位,能不守富,就是爷读左传时讲过的那句‘小儿持金过闹市’。
如此看,宝玉就是两耳不闻、读遍天下圣贤书,也还是华堂一幼子,痴儿愚昧。”
想到这,蕴儿觉得无趣至极,悄然离去,宝玉性善面美,惹人怜爱,可到底抵不过俗世洪流。老太太讲自有富贵取,可爷凭什么要把富贵分于闲人呢?
就凭他姓贾?看他长得漂亮?性子好?
后街上的那几房人,难道不姓贾?老太太若是心善,何不将默许赖大等人偷取的钱财、恩赏分于他们?
老态龙钟,犹在掩目捕雀,家有此老,祸必生于荫下,偷闲而已。
原要讲于王夫人的事,也讲完了,至于她们怎么办,就不是蕴儿该管的了,官中每月少了三千两银子的供奉,也饿不死人。
........
贾菌从金荣家出来,还未到家门口,就看见有人等着他。那人见贾菌回来了,远远地点头致意,随后转身朝一边走去。
贾菌面不改色地跟在身后,走入一偏僻小巷,这里人烟稀少,耳目易察。
“你们找我什么事?”贾菌向在巷中久候的傅亨、姚器二人问道。
傅亨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抛给贾菌。
“菌少爷点点,一共五十两碎银。其中三十两是原先定好的报酬,多的二十两是什么,想必您知道。”
贾菌掂了掂份量,沉的很,放入随身的书袋中,族学早停摆了,可他也没称手的装饰,将就着过了。
他原本准备转身离去,却又停步,问道,“你们这么做,琏二叔知道吗?”
站在傅亨后头的姚器眼睛眯了起来,小孩儿这是多话呀。
“菌少爷,不用揣测。此事是我们的主意,原本只是和族学里头的某些人有过节,想着把事情闹大了,惩罚一下他们。
不想菌少爷手准,射中金荣,叫他头上开花,见了血,闹出今日事来,这就不是我们的本意了。”
贾菌点点头,预备离去,又被傅亨叫住,“菌少爷,我还有一话要讲,这钱还是隐蔽点花,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知道了。”贾菌连头都不曾回过,径直走出巷子,朝家的方向走去,狗屁的少爷,再响亮的名头也抵不过生活的困苦来的实在。
贾菌不多时,走到家门口,推门而入,响动引起里屋母亲的注意,大声喊问,是不是他回来了。
贾菌乖巧地应了,将银子从书袋中取出,藏到他的秘密基地里才进屋去。
里间炕上贾菌的母亲正摇着纺车,织着一匹粗布,她神态虽疲,可眼里透着心里的笑,“菌儿,你先歇着,这布快差不多了,完了,我给你做饭。”
“嗯。”贾菌应了,但只站着喝了一口水,就往厨房生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