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坐下。包兴问道:“老人家贵姓?”老者说:“老汉姓孟,还有个老伴,没有儿女,靠卖豆腐过日子。”包兴说:“老人家,能讨一杯热水喝吗?”老者说:“我这儿有刚出锅的现成豆腐浆儿。”包兴说:“那太好了。”孟老说:“我拿个灯,给你们盛浆。”说完,从墙壁的隔层里拿出一个三条腿的桌子放在炕上,又用土坯把那条断腿支好;掀开旧布帘子,走进里屋,拿出一个黄土泥做的蜡台;又在席篓子里翻找了半天,找出半截蜡烛,在油灯上点着,放在小桌上。包兴在一旁说:“小村子里竟然有胳膊这么粗的大蜡烛。”仔细一看,模模糊糊的,发现蜡烛是绿色的,上面还有“冥路”两个字,这才明白是办丧事用过的,孟老舍不得点,留着招待客人用。只见孟老从锅台上拿了一个黄砂碗,用水洗净,盛了一碗白亮亮、热腾腾的豆浆递给包兴。包兴捧给包公喝,只觉得香甜无比。包兴在一旁看着,馋得不行。只见孟老又盛了一碗递给包兴。包兴连忙接过,喝起来就像喝甘露一样。他们主仆二人劳累奔波了一夜,又受了惊吓,现在在这草房里就像到了天堂,喝这豆腐浆就跟喝玉液琼浆没什么两样。不一会儿,大豆腐做好了。孟老调好盐水,又给每人盛了一碗。他们正饥肠辘辘,吃下去后,肚子里暖烘烘的,感觉特别舒服。他们又和孟老闲聊,问清了路途,才知道离三元镇还有不到二十里地。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看见火光冲天。孟老走出院子查看,只见东南角上一片红光,按方向看好像是金龙寺失火了。包公和包兴也到院子里张望,心里料定一定是那位侠士干的,便问孟老:“这是哪儿失火了?”孟老说:“二位有所不知,这金龙寺自从老和尚去世后,留下这两个徒弟,他们无法无天,经常谋财害命,抢掠妇女。他们比那些杀人放火的强盗还厉害呢!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说着话,他们又回到屋里,歇了好一会儿。只听鸡叫声从茅店传来,仿佛在催促客人上路。主仆二人向孟老深深道谢,说改日再来报答。孟老说:“一点小意思,不值一提。”把他们送到柴门,又指点了路径:“出了村口,过了树林,就是去三元镇的大路了。”包兴说:“多谢您指点。”
主仆二人握手告别孟老,出了村口,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他们不仅没了行李和马匹,连盘缠银两也都弄丢了。不过包公倒没太在意,只是觉得两腿酸痛,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只能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挪动。一路上,主仆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包公说:“从这儿到京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照咱们现在这个走法,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况且又没了盘缠,这可怎么办呢!”包兴听了这话,看着相公疲惫可怜的模样,生怕他愁出病来,只好撒谎安慰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到了三元镇,我那儿有个舅舅,向他借些盘缠,再让他准备一头骡子给相公骑着,我在后面步行跟着,就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还能到不了京城吗?”包公说:“要是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只是辛苦你了。”包兴说:“这算什么呀。咱们就当是一边走路一边闲逛,肯定能找到乐趣,也就不觉得辛苦了。”虽说包兴是在宽慰主人,但这话确实有道理。主仆二人就这么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离三元镇不远了。
看看天色将近中午,包兴心里暗自盘算:“哎呀,我哪有什么舅舅啊?现在已经到镇上了,先和公子去吃顿饭,实在不行就把我自己的东西卖了。能应付一时是一时,只要不让相公发愁烦恼就行。”不一会儿,他们来到镇上,只见这里人来人往,店铺种类繁多。包兴没去找那些卖南北大菜、应时小吃的大饭馆,专门找了一家卖家常便饭的二荤铺,对包公说:“相公,咱们就在这儿吃饭吧。”包公不太在意饭馆的档次,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主仆二人走进铺子,这家二荤铺是连着屋脊的高楼。包兴带着包公上了楼,找了个干净的座位,包公坐在上座,包兴还是坐在下面的侧边。跑堂的过来摆好杯筷,还上了两碟小菜,他们点了些普通的酒饭。很快,主仆二人就吃饱喝足了。包兴站起身,悄悄对包公说:“相公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找找舅舅,马上就回来。”包公点了点头。
包兴下楼出了铺子,只见镇上热闹非凡。他先抬头记住了饭铺的字号,是望春楼,这才迈开步子。他原本打算去找当铺,到了没人的地方,把自己里面那件青绸夹袍脱下来,暂且当几串铜钱,租一头驴,就说是从舅舅那儿借来的,先应付这两天再想办法。可没想到,这四五里长的街道,南北贯通,竟然一家当铺都没有。等他向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一家当铺,可现在只接受赎回当品,不做新的典当生意了。包兴听了,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