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吃,还怕花钱吗?我告诉你,鲤鱼不到一斤的叫‘拐子’,怎么也得一斤多的才是正经鲤鱼,而且尾巴得像那娇艳的胭脂花瓣一样,那才叫新鲜。你把鱼拿来给我瞅瞅。还有酒,我们可不要普通的酒,要十年的女贞陈绍,肯定是四两银子一坛。”店小二问道:“那您要用多少呢?”雨墨撇了撇嘴,嫌弃道:“你可真小家子气!管它多少,你搬一坛来,当面尝尝。先说好,酒得是金红的颜色,香气浓郁,倒在碗里要挂碗,像那珍贵的琥珀一般。要是不对味,我可不要。”小二点头哈腰,连忙答应着去准备。
没多会儿,屋里点上了灯。小二端着鱼进来了。雨墨像个专业的美食家,快步上前,颐指气使地说道:“鱼倒是看着像鲤鱼。你得用半盆水让它躺着,一来显得鱼大,二来水浅,它肯定扑腾,看着欢蹦乱跳的,这叫卖相好。你就在这儿开膛,省得偷梁换柱。把它串起来,保证新鲜。你们放的佐料也就是香菌、口蘑、紫菜吧,有没有尖上尖啊?你肯定不明白。这尖上尖就是青笋尖儿最上头那一点点,得嫩切成条儿,吃起来咯吱咯吱的才过瘾。”小二忙不迭地应着。接着又搬来酒,当场开封。雨墨舀了一盅,递给金生,脸上堆满看似热情实则暗藏玄机的笑容,说道:“相公尝尝,保管合您口味。”金生尝了一口,假惺惺地说:“满好个,满好个。”雨墨也不让颜生尝了,就把酒灌入壶中,稍微烫了烫,拿来斟上。只见小二在摆放小菜,雨墨又指挥道:“你把佛手疙疸放在这边,这位相公爱吃。”金生听了,狠狠瞪了雨墨一眼,心里大概在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儿,嘴上却说道:“你也该歇歇了,他这儿上菜,你过会儿再来。”雨墨心里偷笑,退了出去,就等着鱼上桌。小二一趟趟地往来端菜。不一会儿,鱼端上来了。雨墨立刻跟进来,大声说:“带姜醋碟儿。”小二连忙应道:“来了。”雨墨便提起酒壶,像个殷勤过度的酒保,站在金生旁边,满满斟了一盅,说道:“金相公,拿起筷子来。鱼得趁热吃,冷了可就发腥了。”金生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雨墨接着说:“先给我们相公夹一块。”金生无奈地说:“那是自然的。”果然给颜生夹了一块。刚要用筷子再夹,雨墨又提醒道:“金相公,还没在鱼脊背上划一下呢?”金生尴尬地说:“我倒忘了。”重新在鱼脊背上划了一下,才夹到醋碟里蘸了蘸,吃了。端起盅,一饮而尽。雨墨又说:“酒是我斟的,相公只管吃鱼。”金生敷衍道:“极妙,极妙!我倒省了事了。”依旧是一盅酒一块鱼。雨墨在一旁附和:“妙哉,妙哉!”金生也跟着说:“妙哉的很,妙哉的很!”雨墨又提醒:“又该把筷子往腮里一插了。”金生无奈地说:“那是自然的了。”把鱼翻过来,又说:“我还是先给你们相公夹一块,再用筷子一划,省得你又提醒我。”雨墨见鱼没剩多少了,便叫小二拿一个中碗来。小二把碗拿来后,雨墨说:“金相公,还是把蒸食双落儿掰上四个,泡上汤。”金生只得说:“是的,是的。”泡好汤,呼噜呼噜吃的时候,雨墨便把碟子扣在盘子上,把盘子那边支起来,说道:“金相公,从这边舀三匙汤喝了,也就饱了,也不用陪我们相公了。”又对小二说:“我们二位相公吃完了,你把该热的、该蒸的拣下去,我可不吃凉的。酒还有在那儿,我自己喝就行。”小二连忙答应,便下去收拾。这时,忽然听金生说:“颜兄这个小管家,叫他跟着我倒好,我倒省了不少话。”颜生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没察觉到这背后的暗流涌动。
今天雨墨可算是想明白了,索性在外头像个悠闲的大爷,盘膝稳坐,指挥着小二服侍,这个吃一口,那个尝一点。吃完了来到屋内,就在明间坐下,专等金生的呼噜声。没一会儿,就听到呼噜声震耳欲聋,雨墨走进里间把灯移出来,也不再愁眉苦脸,舒舒服服地睡起觉来,就好像这场“闹剧”与他无关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颜生先醒了,来到明间,雨墨赶忙伺候净面水。忽然听到金生咳嗽,雨墨立刻像个训练有素的跟班,连忙来到里间,只见金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雨墨故意快速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金生睡眼惺忪地睁眼道:“你可真聪明,都记得。好的,好的!”雨墨接着说:“不用给相公打脸水了,怕伤了水。叫店小二开账单来,算账。”不一会儿,账单开好了,一共用银十四两六钱五分。雨墨故意大声说:“金相公,十四两六钱五分不多吧?外赏他们小二、灶上、打杂的二两吧。”金生只得硬着头皮说:“使得的,使得的。”雨墨又说:“金相公,这次可别客套了。京中再见吧,有事您就先请便吧。”金生尴尬地说:“说的是,